白纸黑字的契约,连官府都认的身份,想翻身难如登天。
逃,是逃不了的了。
黄员外在新月村,只手遮天,乃是当地的地痞恶霸,连衙门都不敢多管。
但凡敢逃跑的田奴,被抓回去都是下死手的,从没留过活口。
更何况,家中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姐姐。
他一逃,黄员外迁怒之下,姐姐必死无疑。
回想起姐姐,不知是不是记忆融合的原因,方白心中闪过一丝柔软。
父亲被自己接替田奴工作后,没享几个月的清福就病死了,此后家中只剩他和姐姐相依为命。
虽说姐姐不用种田,但也是黄员外府邸的下人。
每天要洗百人份的衣服,劳累程度丝毫不比田奴少,但就这样了,姐姐还夜里抽空帮自己补衣服,由于没有钱点油灯,都是摸黑缝衣服的。
黑布隆冬的小木屋,本值花季的少女,摸着黑一针一针,认真的缝补旧衣服,偶尔细针刺破手指,她也只是手指一颤,默不作声,偷偷将手指放在嘴边吸吮,生怕影响弟弟的睡眠。
而她并不知道,弟弟其实一直醒着。
那个年纪,本该光滑细嫩的手掌,却早已变得粗糙,长满茧子,让人心疼。
这样的好姐姐,方白自然不想因为自己逃跑而害了她。
再说了,就自己这个小身板,真要逃,怕不是还没逃出村子,就被人追上乱刀砍死了。
虽说常年务农,但其实这具身体从小体质就不好,比普通人还差点,只是比较能忍耐疾苦而已。
“休息时间到,全体休息一刻钟时间。”
监工的声音,让方白思绪拉回现实。
一刻钟,那就是15分钟,真是比996还996啊!万恶的资本家!!
话虽如此,方白还是快速跑到最近的一颗大树阴凉处坐下,这位置晚了,还有人抢的呢。
果然,没一会,不远处的大树下就起了动静。
“谁让你坐这的,老张死了,你就以为你能坐老张的位置?给我爬出去!”
那顶替老农的小年轻,被蛮力从树荫下拽了出去,暴晒在阳光下,他无助眼神哀求地看向众人,却无人回应。
真是上面越残暴,下面越内卷。
累了,毁灭吧,这残酷的世界给我赶紧毁灭吧!!
若非原身虽只是十五六岁,却已经继承父业,在这片田里耕作了好几年,恐怕今日那小年轻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方白收回视线,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哪里还有余力照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