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谢霖,仿佛纪含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月白的人影沉吟半刻:“微臣昨晚确实与两位皇子一起喝酒,但送平王殿下回去后就回房了,平日虽住在敬王府内,但翰林院事务繁忙,微臣也不常见敬王殿下。”
如此撇开一切的回答让纪渊呆立在侧,他没想到谢霖会这般回答,本以为,本以为……
“不过有时确会见到敬王殿下夜间与人相会。”
这一句补充如惊雷落地,纪渊猛地看向谢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莲花纹样呢?”
“这……”谢霖瞥了一眼纪渊,他越说,纪渊越恨地瞪他,恨中又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既已成局,落子无悔。
谢霖伏下身去,声音略微颤抖:
“皇上明鉴,微臣……的确见过莲花纹样,”谢霖愈将头埋下,不敢看纪渊,“就在敬王寝内的玲珑玉绣枕中。”
话音落地,悄然无声。
一只金龙戏水纹样的茶盏猛地碎在两人中间,飞起的碎片迸伤了纪渊的脸,可他感觉不到疼痛,事已至此,他还来不及或恨或怒,他只是不信。
自三人初见至今已有十年,十年的光景,宛若一只硕大的骗局。
“你、你你骗人……”纪渊不顾脸上的伤口,不住地向皇上叩头,“父皇明鉴,皇兄没有理由害您,谢霖一面之词不可信,儿臣也常与……”
“去查。”
仅两个字,就堵上了纪渊的求情,下了纪含的判决。
离开御书房,门刚一合上纪渊就把谢霖摁在了树上,质问他:“你个骗子,什么莲花纹样,什么夜间相会,一到晚上你就和瞎子一样,你怎么知道!父皇也被你诓骗,你……”
“殿下谨言慎行。”
“你明明能护着哥哥,你明明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纪渊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在训练场上被冷箭误伤都没有哭过的少年,在他最亲爱的谢霖哥哥面前哽咽了。
他怕,怕纪含枕中真的被查出来莲花纹样,怕他最好的哥哥被落罪,更怕谢霖这些年的相伴没有半点真情。
纪渊陷入了一个无真无假的深渊,一直有两位哥哥保护着的小孩被毫无准备地推了出来。
谢霖将自己的衣襟从纪渊手里抽出来,立到一旁站好。他知道从现在起,自己不再是谢霖哥哥。
从前的好时光,再不会有了。
“穷则独善其身,微臣力薄,自保而已,”谢霖垂下眼,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了。
那日当晚,合宫上下便收到了纪含的处置:罪臣纪含及其母妃发配北境,永世不得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