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步行而来。”
秋季夜里湿冷,谢霖就这么着着单衣踏霜寻他,纪渊不由有些头疼:
“养之……上车吧。”
这是二人一贯的默契,若是争吵了不快了,唤了小字,就是低头。
谢霖没再固执,悉簌簌上了车,但即使坐在软凳里,身体依然止不住的寒颤,纪渊看他像是冻麻了,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出来寻他。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谢霖看向窗外,淡淡来了一句:“今日中秋。”
中秋月圆人团圆,谢霖孤身一人许久,节日却还奢求一点气味。
车里两人都静了,陡然一起过节,两人都不适应,马车到家了也没有讲一句话,纪渊先下了车。
夜色深重,谢霖眼神不好,一眼看过去一个黑影杵在门口,便出声询问:“纪渊?”
影子回头,看谢霖狐疑的模样,似是不信他会等人一样,心里又一股气堵着上不来,想要拂袖离去,忽然忆起谢霖眼神不好,晚上有盲疾。
“看得到吗?”
“能走。”
他倒是惜字如金!纪渊又等了等,看谢霖慢慢挪腾着脚步,也没有想要找他说话或者寻他帮忙的样子,冷言发作:
“大人半夜找本王回来,就是为了在这风里等你吗?”
“殿下可以先回房。”
谢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仿佛听不懂纪渊在说什么。
“好,”纪渊气笑了,“今日中秋,好个中秋!谢大人倒是好大的面子!”
言毕,人就气冲冲走掉了,适才迎上来接人的管事和仆从也呼啦啦全跟着去了。
好大的面子,谢霖心想,他一个妾室,哪来这莫须有的面子。
谢霖手心里全是汗,他在黑夜里与盲人无异,适才的三杯烈酒如今在胃里翻腾,凉风又激得人鼻腔疼痛,在纪渊面前一直忍着,终于摸索着扶住一棵树,先是断断续续吸了一口风,接着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咳疾引发干呕,带来的窒息令人头晕,浓重的夜色让谢霖走得很慢,王府里的路他大概也熟悉,谢霖就这样摸索着前行。
眼睛是他先天不足,一直如此,只是从前夜路并不需要一个人走,总有人牵着他小心避开每一处危险,保护他免受黑夜侵扰。
“谢霖哥哥这边走!”
许是黑夜让人恍惚,谢霖又想起以前住在纪含府里的日子了。
子静……谢霖叹着纪含的小字。
若是你当时知道留我在京会是如今这般光景,定会带我一起去北境。
只是留下子洄独自在这吃人的京城,谁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