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是这样想的,人活一世,难遇痴心,自然应当顺其自然,不论付出多少,心中有痴,自然无悔。
后来他了解到,那人正是小王爷纪廿,当年两王夺位,二皇子落败,崇明帝将纪廿封地北境,多年不予觐见,那是他第一次应诏入宫,只停留三日,最后一日来了弘文馆,听了谢霖一堂课。
忆及往事,谢霖低头尴尬地笑笑,自己当时一句“随心即可”造就如今局面,再说起也只剩唏嘘。
纪廿看他苦笑,继续问道:“如今小王重问当年,不知先生如何回答?”
“落子无悔,”谢霖抬头正视纪廿,“但适可而止。”
真要重问,谢霖可以坦坦荡荡地回答自己无悔,但适可而止也是真的,是他执念太深,止的太晚。
“先生变了,”年近而立的纪廿眼角也有了细纹,随着他的笑容加深,“小王倒是一直谨遵教诲。”
“也好。”
谢霖点头。
纪廿又寒暄两句,正好提到江北疫疾一事。
即使谢霖不再过问,江北疫疾好转也是天大的消息,纪廿和纪渊两人雷厉风行,不仅迅速研制出了新的药物,还广施救济,精准补贴,瘟疫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虽然有部分难民向北流窜,行至北境,但小王开府施救,也控制住了,相信不日便能送还故乡。”
纪廿笑道,谢霖也跟着附和。
难民北逃是当时听了纪常的说法,称瘟疫多发于南方,北方天寒可以有效控制,于是多选西北药材,并且驻兵北地,防止感染,结果这些不着调消息传至民间,成了民众宝典,一大帮人集结起来前往北方,多亏纪廿及时开府接济,控制人群,才没有扩散时疫。
但不论是难民流窜还是纪廿治理有方,谢霖都不愿多去了解,既然已经决定守好规矩,自然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或许是纪廿看出了谢霖的兴致缺缺,话锋一转,笑着问道:“小王看先生忧虑,想必是有人挂念于心吧。”
谢霖一惊,立马反应过来纪廿在说谁,人在北境又值得他挂念的,只有一个人。
纪廿也不卖关子,淡淡地说道:“纪含一切都好,小王自会照顾,先生不必挂怀。”
虽然得了纪含一切都好的消息,谢霖却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几乎是在提到纪含的瞬间,他便意识到纪廿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当年纪含流放,众人都知道他谢霖在其中掺了一手,他与纪渊的关系也是因此破裂,于是少有在他面前提起纪含,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与纪含私下也有信件往来,如今纪廿点明自己挂念纪含,又明说他会施加照顾,若不是谢霖多想,不就是表明了他纪廿知道纪含和谢霖私下的关系,更始终监视着纪含么。
纪廿作为先皇最小的孩子,取字乐明,就是愿这小儿子可以幸福安乐,天真无忧,但且不说崇明帝的皇位之争他有参与,如今他重获皇上信任,于政事又有大益,圣上大病,他也有合理即位的权力,更不要说历史上摄政王夺权早就见怪不怪。
谢霖心里沉甸甸的,他本不愿再参与此事,但事关纪含,他又实在放心不下,正这么想着,却听到身后一声冷冰冰的质问:
“你又想干什么?”
谢霖回头,看到纪渊黑着一张脸站在身后,想必是听到了刚刚二人关于纪含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