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焚烧殆尽,无风自动,西南角的纸灰被吹拂得细细长长,蜿蜒曲折,宛如河流一般。
“多谢大神。”谈潇只觉孔雀大神手迟迟未放下,等了一下,自己撒手了,大概因其是魂体,毫不费力。
他走到纸灰边,颇觉稀奇,因为这纸灰按理说就显示了雷勇的儿子,也就是失踪的年轻人雷子俊的踪迹。都说他往山里跑了,可西南角和山里方向是截然相反的啊。
而且纸灰形如河流……
谈潇迟疑地解读:“这是说,不在山上,要往下游走,在水下?”
“不妙,不妙,是投河入水了,顺水流下。”盘龙象也看了眼,一下就能看出那河流确实和南溪河的走势一致,“难怪山里找不到人,危也。”
他再仔细拨了拨那纸灰,喃喃道:“生机尚在,要快,要快,要快!”
盘龙象连呼三声,谈潇也一个激灵,跳起来道:“那我们赶紧吧?”他匆匆忙忙就要出门,被盘龙象喊住,指了指孔雀大神。
哦哦,还要送神。
谈潇一脸可怜地看着孔雀。
孔宣一看那祭坛上,根本也没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全是生的,都什么品味,“哼,我待你回来。”
“多谢大神。”谈潇就像小仓鼠一样对他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往外跑。
“多谢多谢。”盘龙象也胡乱拜了拜,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哪位,这坛乱神乱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细节了。
两人一出来,外面焦急等待的雷勇就站了起来,“师公啊,刚刚山上打电话说还是没有找到,您占出来他到底在哪里了吗?”
“不在山上!”盘龙象笃定地道,“现在赶紧准备好车和橡皮艇,我们往南溪河下游去找。”
“什么?”雷勇失声道,他原本是想着盘老爹不但会些玄学招数,还是采药人,熟悉山路,现在盘老爹直接说不在山上。
盘龙象说的如此笃定,如果雷子俊真的在山下,而且是河里,那他们在山上真是找死也找不到。而且他一想到河里,脑子都是嗡嗡的,想到的都是最坏的结果,“我儿子淹死了吗?盘老爹你是要我去把他捞起来?!”
“大叔,还没死,快点去开车啦!”谈潇晃了晃雷勇,把人给叫醒了。
雷勇心中权衡,山上几十号人也没找到……就跟着盘老爹去看好了。他赶紧去借了辆轻卡货车,他们这里因为有漂流项目,橡皮艇也不难找,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装车好了,几人上了车,包括盘建军也跟着来搭把手。
现在雷子俊失踪的消失村里人已经都知道,很多都帮忙去找,但他们都是往山上,只有他们,往着下游开。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卡车在乡间道路上行驶着,仿佛徐徐驶入天际渐浓的夜色中。
谈潇和盘龙象都坐在卡车后面,盘龙象把橡皮艇检查了一遍,然后翻出一本泛黄的手抄册子,打开手电筒,只见封皮上写着几行字:“八百里云梦,恩波及楚,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这是以前骑云岭一位排教老法师,在没有传人的情况下交给我父亲,又传到我手里的,我自己读过,用的机会却不多。”盘龙象笑了两声,“从前我还想,这排教老法师,也没个徒弟。后来呢,我自己的小孩也不接坛了。唉,也是好事,也是坏事。”
谈潇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出生的时候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但他知道,如果当年谈春影不寻求转型,谈家可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盘龙象叫谈潇给他打着手电筒,在橡皮艇内侧画上符咒,然后就站起来,借着不多的天光看路,到了和纸灰上差不多的地方,就拍拍车窗:“停车!”
雷勇一脚刹车,开门下去,这地方离村里已经有些距离了,很难想象雷子俊如何狂奔到深山,又被冲了下来。放眼一望,河水夜色两茫茫,实在看不到有人影,他心里忐忑,一边看着水流,一边又在想夜色下的深山中,实在煎熬,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子俊!”
回音阵阵,却无应答。
雷勇早去城里常住了,盘建军对这里熟悉一些,“嘶”了一声道:“再往下一点,可就是上茅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