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薄荷味道充斥着口腔,许知礼太阳穴跳了几下,确实感觉比刚刚清醒了点。
这糖的味道似乎和其他薄荷糖的味道不太一样,薄荷的香气清而不烈,不会有直冲鼻腔的刺痛感,反而混合了点果香,像是青柠的清冽味道。
许知礼忍不住夸了句:“味道不错。”
然后一个金属材质的盒子就递到了他面前,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薄荷糖,似乎还能听见锡纸碰撞的声音。
他愣了下,没立刻接过。
“上次你收留我一晚,”宋砚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还没感谢你。”
许知礼没再扭捏,接过盒子揣进口袋,“小事,这个就当谢礼了。”
宋砚珩笑了下,没再说话。
彼时已经将近十点,星月高悬,透过重叠的树影,能看见路灯下月亮的一点弯钩,一阵风吹过,又像是要吹散了似的。
两人并肩站着,很默契地保持沉默,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大厅里有一台巨幕投影,每天会随机播放经典影片,刚结束了一场美国老电影的放映,许知礼扫了一眼,应该是《控方证人》。
许是为了冲淡刚刚影片带来的紧张感,屏幕上又开始播放起轻松的动画影片,小提琴的前奏响了几秒,许知礼就听出来了。
——Equation,小王子的插曲。
确实有很久没有听到这首小时候他最喜欢的歌了,许知礼没忍住转头看了几眼,看电影画面逐渐转入一片灰蒙蒙的都市丛林,和一个破墙而入的飞机螺旋桨。
“最近万祁要重映小王子,”不知何时,宋砚珩倾身过来,将距离拉近,像是贴在他耳边说话一般,“要不要一起去看?”
许知礼顿了下,“你也喜欢看小王子吗?”
“嗯,”宋砚珩语气很淡,目光却灼热,“八岁那年开始喜欢的。”
只可惜许知礼似乎并没从他直白的视线和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中想起什么,他点了下头,回复刚刚那句问话:“最近有点忙,到时候看情况吧。”
这句看情况其实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宋砚珩心里很清楚,许知礼的界限感很重,肯定不会接受除沈淞易以外的人的邀约,只不过是他还抱着一点不可能的侥幸罢了。
电影从飞行员的出场开始驶入主线,许知礼半靠着墙面认真看着,身边的人也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忽然,一阵凛冽的秋风吹起,几片将落未落的叶子被卷起来,在空中盘旋几下,最终落在许知礼的脚边,发出叶片摩挲的轻响。
音响中播放着小王子的独白,而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悠扬的提琴声,他与影片中的背景音仿佛融为一体。
“如果有人爱上了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亿万颗,而这朵花只长在其中一颗上,这足以让他在仰望夜空时感到快乐。”
许知礼怔了下,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宋砚珩半垂下头,仿佛凝望了他很久,眉睫低顺,潋滟勾人的眼此刻显得格外认真,也让他整个人多了点毫无攻击性的柔软。
男人的语调慢条斯理,让许知礼想起那个蝉鸣正盛的夏天,那年他十八岁,被好友拉去广播站,要求他念诵书里的经典台词。
没有稿子,没有选段,许知礼慌忙间,只能想起这段他幼时听过无数次的语句。
宋砚珩的声音很轻,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想起了那年男生清澈而明亮的嗓音,透过广播传入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