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求亲以两城为礼,诚意颇重,若是拒绝,恐怕有失边塞民心。”
一边是收复失地,以全国土;一边是掌上明珠,心头软肉。
禄安帝虽一贯优柔寡断,但若非打心里疼爱女儿,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交易。
苏涟落下一子,掀起棋局上连绵攻势。
他与禄安帝最不同的一点,便是不会委曲求全。
“收复失地,大可光明正大地收回,别说是蕉儿,若真要牺牲北晋女子才能保全领土,那我们苏氏一族还有什么颜面掌控这江山社稷。”
禄安帝怔然,迟了半晌才落子,不禁为儿子感到骄傲,也感到些许汗颜:“你说的对,父皇本就不该犹豫。”
苏涟清楚父亲的性子,不过也多亏他是位温和英明的君主,朝廷才会逐渐涌现诸多治国人才,群臣争先进谏,虽有时吵得难看,但正是在这般交锋中,国力日益增强。
不过,近年来似乎有些人越发拎不清,仗着禄安帝宽厚,竟隐隐有僭越之势。
苏涟眼底掠过一抹冷意:“儿臣听说,楚家嫡长子楚炜下月就要入仕了?”
“确有此事。”
禄安帝道,“楚炜科举名列一甲,楚家也有让他入朝为官的意思。”
“父皇打算封他个什么官职?”
禄安帝最近确实也在考量这件事,便说出自己的打算:“楚国公兼任二品刑部尚书,不如将楚炜放到他手底下,做个刑部郎中。”
苏涟不置可否,只是忽然问:“不知新科状元父皇如何安排?”
禄安帝顿了顿:“翰林院侍讲学士。”
侍讲学士只是从五品,刑部郎中可是正五品要职,楚炜对国政无显著贡献,论起才名,甚至不及他那位胞弟楚识宁,何德何能。
难道只因为他出身楚家,有个好父亲好姑姑?
禄安帝也意识到不妥,此举最伤寒门学子心,沉吟片刻:“朕再考虑考虑。”
谈话间,棋盘上黑子呼应成势,难以阻挡。
禄安帝将手中白子扔回棋罐,笑笑:“前两年你的棋艺已能比肩父皇,如今怕是超过朕了。”
苏涟并不否认,父子二人关系亲近,也没什么忌讳:“青出于蓝,儿臣感念父皇教导。”
禄安帝端着茶水,氤氲雾气间,神色竟有几分疲态。
苏涟看见他梳得整齐的发间露出两丝雪白,轻轻抿唇:“父皇要保重身体。”
性子温厚的人,有什么苦闷不轻易与人讲,但身边的人并非感知不到。
这些年,他夹在赵太后与陈皇后之间,夹在各怀心思的朝臣之间,所经受的恐怕也难与外人言明。
禄安帝面色凄然,忍不住看一眼正和女儿说话的妻子:“其他事我问心无愧,唯独你母后……朕对不起她。”
年少时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灰飞烟灭,提起来便只剩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