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杨荀负手在后,脊背直了起来,一副不容置喙的神情,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架势。
他沉声:“除了恩师一家,还有数百名文人学子,都在等着重见天日呢。”
姚国公为了一己之私,断送了这么多人的前程,当真是阴险狠毒。
当年杨荀连中三元,一举成名,可因他家境过于贫寒,众人都觉不可思议。
若是被人知晓他原是受了当朝首辅的接济,那定会遭人非议,说首辅这是在刻意培养党羽。
于是为了避嫌,杨荀进京之后,李迟明就断了与他明面上的往来,也正是因此,才让杨荀有幸成为那为数不多的几条“漏网之鱼”。
九年有余,如今,终于有机会替众人沉冤昭雪了。
杨荀此刻的内心,真真是既忐忑又激动。
见他如此坦然,杨轩自然也不会畏惧,他果断道:“好,那儿子这就去城西别院,见那位送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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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禁卫正司。
烈日灼灼,刺眼的白光从墙上的栅窗透入,打在昏暗的地面上。
牢房的栅栏后,一双上了年纪的眼睛四处张望,眼底盛满迷茫且恐惧的神色。
诏狱内静悄悄的,他耳畔只听得见自家女眷的低声啜泣,四处浮动着腐臭死亡的气息,令人隐隐作呕。
邓钧直到此刻都没缓过神来——
半个多月前,羽林卫送来了一封调任京官的吏部文书,且还有中郎将的亲笔信,让他即日拖家带口进京任职。
邓钧喜出望外,一朝以为自己即将飞黄腾达,可行至半途才觉出不对劲。
长途跋涉,快马加鞭,且一到京城,就被扔进了诏狱。
若是决堤一事东窗事发,姚国公那里不至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耶,咱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呀?”
邓钧正出神间,一旁邓莺莺伸手拽上他的衣袖,带有哭腔的声音蓦然响起,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邓钧叹了口气,正在这时,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邓家众人纷纷转头,正是瞧见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缓缓靠近,长相是同样的长相,只那气场与在广陵时大相径庭。
严峻的面容上,一双乌眸幽暗深冷,似是凝了寒冰一样的神色,甫一与之对视,就觉有森然的凉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邓莺莺此刻再也不敢对这个男人有半点非分之想,不由缩瑟起肩膀,往母亲身边退了去。
邓钧也明白过来了,这才是“冷面阎罗”该有的样子,他在广陵,不过是与自己逢场作戏罢了。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