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坦克一般挤进地铁里,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颤动,我仿佛一条濒死的鱼,喘个不停。
身上的汗仿佛趵突泉一般冒着,我把那半箱苹果踢到一个瘦弱的男生脚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和他的座位,希望他赶紧滚下车。他自然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然而一个短暂的交锋过后,他戴上了耳机,开始闭目养神。
快起来,快下车,好让老娘坐,我微笑着,内心却有个声音如此嘶吼着。下一站很快到了,他并没有下车,我好想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甩下车。刚刚可能冲得太过瘾,我的小腿开始隐隐的疼,伴随些许的抽筋症状。
此时,坐在旁边的一个大妈狠狠地拍了他的后脑勺,“屁股涂了?起来!”
瘦猴被打,挺生气的,但看是坐地下就能变身为重型碰瓷儿生物的大妈,他又瞥了我一眼,只能艰难站起身,把座位让给我,口里还嘟嘟囔囔的:“倒霉,还碰到个怀双胞胎的。”
我盯着座位,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自尊算个屁啊。
大妈关怀地问几个月时,我迅速编织了一个幸福孕妇的假想人生。
是,我怀孕七个月了,在人民日报当记者……我老公是东北人,在劲松中学教语文的……房子买在劲松,八十平,房本儿写我名儿……今天车限号,只好挤地铁……生活可幸福呢。
除了永康是东北人,这种幸福人生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五〕
终于到了雍和宫地铁站,我应该是睡着了,车到站的一刹那,我结束了无梦的睡眠,搬起半箱苹果,跃起后冲出了车厢。我的后脑勺看见了瘦猴和热心大妈的惊讶。
一路小跑直奔雍和宫金鼎轩,哦,不,我太饿了,是星光现场。
在星光现场楼下,我没看到永康,我有些怕,又有点庆幸。怕的是我真的迟到了,永康跟我约了六点半啊,虽然演出七点才开始。庆幸的是,我知道我一定出汗了,我可以趁机拿出包里的香水,旁若无人地喷一喷,把自己弄得香一点。
看四下无人,我躲到门的侧边,翻开包,拿出那瓶樱花味道的香水,这是我从彭松那边抢来的,三十毫升,方便携带,听说很贵。
哦,忘记说了,彭松是我的男闺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弟弟。叫他小弟弟他肯定会不开心,他肯定会翻着白眼说,小六岁就是弟弟了?哼,在姆们的世界,小一分钟也是弟弟。不过说归说,松松比我本事多了,他是人生赢家,年纪轻轻的就开造型工作室了。
刚喷完香水,电话就打来了。
“福子,你又迟到了。”
“我已经到了,就在门口呢,你在哪儿呢?要不要喝水?”
“不用喝水就被你气饱了,演出不用看了,我也不想看了。”
“看啊,为什么不看呢,票很贵的,不要浪费呀。”
“你知道浪费为什么还要迟到呢?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呢?”
我知道解释无益,赶紧低头认错,“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现在立即就出现在你面前。”
“你说说你哪里错了。”
“我不应该迟到,我应该早点出发。”
“就这么点儿?”
“啊?不然你提示我一下……我有错就改。”
“呵呵,”永康发出了一声冷笑,“你都意识不到自己哪里错了,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你尽量批评,我虚心接受。”
“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吃得多,起得晚,不思进取,无所事事,死皮赖脸,毫无廉耻心。最近半年你竟然开始打呼了,三短一长,还带停顿的。半夜有几次我被你吵醒,你停住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原来永康这么关心我,我有些感动。“永康,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是很担心我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