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韵格外加重了“疯症”两个字的发音。
三皇子妃说,季氏一族的疯病是朝臣间心知肚明的秘密。
若果真如此,季寰多少得给出一些反应;倘若不是,她这样说,季寰也不至于降下罪责来。
季寰给出了反应。
他沉眸看着她,眸中没有暴怒,也没有警惕,更没有秘密被揭穿后阴鸷骇人的杀意。
他只是看着她,眼底泛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在提及一件别人的事:“宋家确实有人在南疆行医,但所谓专擅疯症的事迹,本殿闻所未闻。”
声音如凛冬的霜雾,乍看下是轻薄柔和的,实则沁着刺骨的寒冰,连金红的霞光都要被那话语中带着的冷气给冻住了。
“说来听听。”季寰继续道。
顾银韵抿了抿唇,将那夜三皇子妃告诉她的有关那个叔父的故事,原原本本转述给了季寰。
季寰除了在听见皇帝下令放火烧山,清除那种名叫紫伞的草药时微微扬了一下眉,其他时刻,皆是面不改色。
“就是这些了,殿下。”顾银韵不动声色打量着季寰的表情,“随后三皇子妃就将臣妾推入了湖中,说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其实,三皇子妃告诉她的远不止这些。
但顾银韵不敢直接问季寰,后宫中的那些女人,甚至于季寰母妃都是何下场。
所以她旁敲侧击,试图从季寰脸上瞧出些许破绽。
可惜,季寰对她的后半句话置若罔闻。
“我从未听父皇说过还有这等事。”季寰在意的只是那味有着致疯效用的草药,“至于南疆的那位宋大人,朝中道他怜恤远疆百姓、不忍回京,因此盛传他医者仁心的美名。”
“事关重大,皇帝或许瞒住了所有人。”顾银韵道。
“父皇不会瞒我。”季寰答得很果断。
他锐利的目光蓦地攫住了顾银韵,眸中暗含警告,似是要洞穿她。
父皇虽待她严厉,但他是帝国的继承人,此等大事,父皇不会瞒他。
何况,若紫伞这种药物真的有益于父皇的病症,那为何父皇不让宋大人继续研究下去,而是下令销毁药材?
仅仅是因为担心药物危险,会在朝堂民间引发混乱吗——
不可能,以他对父皇那自私薄情性格的了解,父皇绝不会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放弃治疗自己病症的机会。
他看的出来,父皇对权利的狂热是谁也比不上的。若能长生不死,父皇定会一直占据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做白鸾帝国千千万万年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