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嘉义侯府的马车。
一群婢女小厮前后扶着簇拥着二人下车,一名身着暗红色玉锦官袍,一位披深青色抽纱大氅,矜贵自持,正是嘉义侯陈明安并陈老夫人二人。
二人入堂,与司念音并肩而立。只是一方是孤身一人,一方身后是林林总总十来个小厮婢女,时刻恭身伺候着。
陈明安轻声与司念音道:“却没想到再与夫人相见是在如此的场景下,只可惜今日你是必输无疑了。”
身边的女子却仿佛并未听到她的言语,眼神飘渺地望向前方,无喜无悲,对他不予理会。
陈明安被她无视,有些尴尬地转回头去,一挥袍袖,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今日嘉义侯府一事给大人添麻烦了,还望大人海涵。只是夫人不懂规矩,正可谓家丑不可外扬,前几日我为一些小小事端与夫人发生了争执,她便是气不过才出此下策的。”
一旁的陈老夫人接嘴道:“正是,我儿虽算不上是学识渊博,但也有些才学,懂些道理。两人之间又无甚大的矛盾,无非便是夫妻之间的拌嘴吵闹,怎会有威胁性命这一说。这次确实是我这新妇行事鲁莽了。”
二人三言两句间便将大事化小,企图用家事来掩盖司念音的证词。
“既如此,侯夫人是否还有案情需要补充?”
司念音行礼,不卑不亢:“小女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非虚言,无甚其他需要回禀。只望大人秉公办案,代苍天正义。”
一句“秉公办案,代苍天正义”又仿佛戳在宋进义的脊梁骨上,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舒坦。
他自觉为官多年,一直是抱着为民造福、惩恶扬善的念头,方可在京城这种鱼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依旧在民间保有一片好名声。
以往他也并非没有做过惩处世家公子哥,保全平头百姓的判决,行事多年,自觉已尽力为之问心无愧。
可是科举的事情,绝对不能被捅出来。。。。。。
沉吟片刻,宋进义道:“夫人,您所援引的公律条文虽在朝中有记载,可是几百年以来从未有断过此案的前例。况且嘉义侯在朝中民间都颇有些好名声,您的人证却只是您身边的护卫,不免有些不妥,是对侯爷之不敬。夫妻之间若有纠纷矛盾,实属家事,尚算不上须得本官来处理的地步。夫人出身贵门,也可谓饱读诗书,在此事的处理上,却未免显得将小事化大,实属不该啊!”
此言一出,围观的群众纷纷开始指点,有的赞成宋进义的观点,觉得一个妇道人家做出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实在是不合规矩;也有的在为司念音打抱不平,觉得宋进义此次偏袒嘉义侯府实在太为明显,官官包庇,欺辱一个弱女子,实在可恶。
民声喧天,争执不休,在临近正午的烈阳下发酵。
只是不论外面的人声如何吵嚷,陈家的陈词如何虚伪,堂上的所谓公义如何不正,司念音始终如松站立,神情淡漠,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
她只是看着事情的发展,看着虚恶的胜利。
沉默良久,连一旁的陈明安都向她投以狐疑的目光时,她却行了个标准的女礼:“劳烦大人断案,小女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