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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心里紧了紧,唯恐再节外生枝,顾不上琢磨自己的瞎眼,勉力开口道:“怎咳”
他喉咙上有一道被弹片刮出的伤口,险些伤及大脉,与之前的旧伤疤几乎重叠在了一起,虽不至于变成个了然,说话却十分很吃力,像个破风箱。
破风箱问道:“朝中还是要坚持议和?”
沈易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在顾昀手中写道:“临渊阁派了专人监视外事团,发现他们中有人在和西洋使者暗通条款,有一批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混入了外事团。”
顾昀顿时松了口气,难耐地动了动被夹在那的脖子:“我还当什么外事团的名单不是已经送来了吗?没有突然加人的道理,要真那样,大可以将他们拦在驻地之外,不要紧。”
沈易:“因为这场仗,外事团来没有理由再来前线,他们在彭城待命,向朝廷请旨,李丰说原路无功而返也不好,便令其在彭城稍作休整,等朝廷犒军物资拨出,要一同送到两江前线,算作”
顾昀微微挑起一边的长眉,沈易艰难地停顿了一下,在他掌中一一划地写道:“犒军。”
这两个字对于玄铁营所有旧部来说都太敏感了,顾昀明显抽动了一下,随即又被身上的钢板强行绑回原位,冷汗当时就顺着鬓角流下来了。
沈易慌忙按住他:“子熹!”
这样一折腾,顾昀胸口处的绷带明显地渗出血来,血的味道冲破了重重药气,浓墨重彩地散在空中,这让他的脸色越发惨白。
沈易有种他整个人都在缓缓蒸发的错觉。
而他竟还不肯老老实实地晕过去。
竟还要对内对外都强撑出一个游刃有余的假象来。
一个人舍生忘死,在其生前身后,徒劳所得的,又能有什么呢?
纵有千秋功名垂青史,来日也不过就是块牌位。
后世的王公贵族想起来,便拿出来编排两个闲来无事的典故,或还要故意贬斥几句,以显示自己见识广博、与众不同。
市井百姓想起来,则多半喜欢编一些捕风捉影的轶事绯闻,将他在仓皇一生中与一个个莫名其的红袖编排在一起,私奔个百八十次,艳福都在死后。
沈易:“我马上给陈姑娘写信,我我我陪你辞官回家,你干脆把殿下一起拐走,愿意养伤养伤,愿意治病治病,管他什么李家张家的!我”
顾昀叹了口气,轻轻地攥住了他的手。
沈易气息乱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在顾昀看不见的地方做出了预备嚎啕大哭的表情,却不敢颤抖抽噎太过被顾昀察觉,哭得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地用嘴吸气,眼泪还要用自己的钢甲接着。
顾昀却依然感觉到了,只是没有揭穿,伸手拍拍他轻声道:“不算什么大事,不必炸毛长庚有消息吗?”
“有。”
沈易哆哆嗦嗦地写道,“殿下说,让你不必顾忌别的,倘若有歹人意图作乱,由着性子杀了就是,京城就算天塌了,他也撑得住。”
顾昀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失血会让人脑子不清楚,他得花上几倍的精力、全力以赴才能集中精把这里面的事琢磨清楚:“我说怎么这边仗还没打,就有人想先料理我咳咳,果然是京城变天,有人狗急跳墙,我们跟洋人之间势必还有一战,眼下我走不开,帮不上他太多你把外事团放进来,然后立刻扣住,严加看管,切断他们跟京城的联系,西洋人倘若在其中也咳咳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不如将计就计”
沈易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