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正取笑得起劲,却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丫鬟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领雪白的狐肷披风,这叠披风的方法一看就是成衣铺的手艺,羽缎向内,狐肷向外,却又从领子处露出窄窄的一线绸缎,是银红底子绣着金线,光华璀璨,看起来华丽得很,狐肷的毛更是细密轻软,跟托着一捧雪似的,众人顿时都看愣了。
都以为是荀郡主的家人,谁知道那丫鬟走到近前,生得十分娇艳,却朝着蔡婳道:“小姐,你的披风。
三小姐见外面下雪粒子了,特地叫我送来的,你那件红绒的交给我吧,原本是图轻巧才穿的,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
蔡婳如坠梦中,被那丫鬟解了披风,将狐肷盖在肩上,雪白狐毛簇拥着她清秀的面孔,倒显出平常都没有的一番仙气来,原本取笑她的女孩子们也都不敢做声了。
荀郡主沉着脸,刚想再问,那边崔家的管家媳妇李娘子已经进来唤道:“姑娘小姐们,晚饭摆在堆雪阁,都随我过去吧。”
众小姐们纷纷起身,蔡婳也起身,那丫鬟搀着她,蔡婳有点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姐姐”。
“小姐叫我桃染就好了。”
娴月的丫鬟桃染笑着道,一路将她扶到堆雪阁,穿过长廊,正是穿披风的好时候,外面是银红织金的羽缎,在暗中光华耀眼,风吹起披风一角,里面是雪白的狐肷,周围不少夫人都看愣了,路过李娘子,李娘子都赞了一声:“好俊的披风。”
蔡婳顿时红了脸。
到了堆雪阁,里面早摆下几桌盛宴,蔡婳还在找位置,那边有人叫道“蔡婳妹妹这边坐”,她看过去,是个生得极端庄的女孩子,鹅蛋脸,眉目温柔和气,身上衣服的织工和绣工和自己身上这件有些相似。
旁边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子,面如霜雪,但也带着笑意,她被桃染搀着坐过去。
另那个一直在摆弄袖子里手帕的女孩子抬起头来,更是美得惊心动魄,风流袅娜。
她猜到这就是仆人嘴里“二房跟苏州小绢人似的那三位小姐”,果然坐下凌霜就道:“我是凌霜,是老三,这是老大卿云,你旁边那个狐狸精是老二娴月。”
狐狸精老二只是笑盈盈打量着蔡婳,不说话,倒是卿云对她很是友善,很快上了菜,姑娘席上都没有上酒,只有一杯驱寒的梅子酒,席上大家都顾忌形象,并不放肆,倒是那边夫人的席上又是说笑,又是打趣,热闹非凡。
“今天娘赢了还是输了?”
娴月忽然问凌霜。
卿云低声警告:“嘘,不要说话。”
小姐们都知道今晚自己是被相看的对象,一个个吃得静默无声,只偶尔有勺子筷箸碰到碗碟的声音,一顿饭吃完,虽然是山珍海味,却没人认真动筷子。
所以蔡婳看见凌霜认真吃了半条鲈鱼,十分惊讶。
“老三赶这吃晚饭来了。”
娴月又小声告状。
“嘘。”
卿云再度警告,不忘在桌子下踩了凌霜一脚,她尽职尽责,管着这两个妹妹。
蔡婳从小没有姐妹一起长大,看见她们姐妹亲昵,不由得有点羡慕。
饭后是饮茶,众小姐散开说话,夫人们再战一轮,等到月上梢头,终于散场。
人多,一时散不开,也磨蹭了许久,这个找手绢子的,那个找手炉的,等到上轿子的时候更是热闹,各家都派了轿子来接,庭院中一排十多顶轿子,倒是宽敞,排得开。
李娘子这一天下来,长袖善舞,总算要功德圆满了,到最后却出了点小意外。
回去的路远,晚上又有夜寒,所以照例是主人家要准备黄铜脚炉放在轿子里的。
当时娄家三姐妹出来时站在台阶上,看见阶下摆着一溜黄铜脚炉,都是一尺方圆,上面铸着牡丹,松树,桃李等纹样,炉盖像一个个小泥饼一样靠在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