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很久,他们终于找到那眼泉,很小的一眼泉水,形状像一滴眼泪。他们用手掬了泉水喝,水凉丝丝的,带着点回甜。
李均意拿泉水沾湿了的手指摸她的脸,说,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幸福。
易慈张开手抱住他,眼眶湿热。
“到第七日。
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
他们收拾好行装,坐上了一趟北上的火车。
第章
两个人,但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旅行包,他们没带多少行李。
很慢的绿皮火车。看起来并不是他平时会选择的交通工具,在她的想象中总裁出门的标配应该是头等舱私人飞机一类的,反正绝不会是火车的硬座车厢。
落座前易慈甚至很不确定地问了他一次,你可以坐这样的车吗?李均意答她,很久以前他就坐过一次,从南到北,坐了接近两天,又反问她:“为什么我不能坐?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的座位靠里,一个靠窗,一个在中间。易慈坐靠窗的位置,李均意坐在中间,他另一边是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座位不算很舒适,窄而局促。但他看起来倒是很从容,手里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看着,仿佛自成一个宇宙。
火车发动,易慈靠着他休息了会儿,觉得有点无聊,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随意起了一段开始看——“你去到十字路口,给人们鞠躬行礼,吻吻大地,因为你对大地也犯了错,然后对着全世界大声说:‘我是杀人凶手!’”想起这些话,他不由得全身发抖了,在这一段时间,特别是最后几个钟头里,他心中感觉到的那种走投无路的苦恼与担心压垮了他,使他的精神崩溃了,所以他情不自禁,急欲抓住这个机会,来体验一下这种纯洁、充实、前所未有的感受。这感觉突然爆发,涌上他的心头……
还想往下看,李均意把这一页翻了过去。易慈勾着头去看他手里那本书的书名,《罪与罚》。
他左手边那个妈妈抱着的孩子突然哭起来,那个年轻的妈妈不断安抚着,轻声唱起了童谣。封闭的环境,小孩的哭声,空气里乱七八糟的味道……易慈感觉自己被环境带得很心浮气躁。
她站起来,打算去车厢的交接处洗手,这时候,旁边有个很高,有点驼背男人也站了起来。她走到可以吸烟的车厢交接处站了片刻,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几个男人在抽烟,那个之前被她留意到的人也走了过来,点起一根烟抽。易慈看到,他拿烟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视线往上移,她看到一张有些冷漠,还有些阴郁的脸,他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易慈移开视线,不看了。
呼吸了半天呼吸到的也只是二手烟。她离开了这里,转头穿过几个车厢去买水和湿纸巾。买好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她看见那个男人在离她大约五米外的地方,正靠着车厢发呆。
回去坐下后,她轻声对李均意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说完又压低了点声音,“那个人的右手……”
李均意很平淡地答她:“是保护我们安全的人。”
易慈恍然,又觉得奇怪:“他是跟我们一起上车的吗?我都没发现。是只有他还是有别的人?”
李均意说:“他一个人就够了。”
孩子不再啼哭,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获得片刻安宁的易慈长舒一口气,拿手机出来看消息。一条商业新闻跳出来,她打开瞟了一眼,皱眉,看看边上还在安静看书的人,想了想,把手机收起来,什么都没问。
列车中途停靠,到了一个大的中转站,下了一大半的人。走了一些人,又上了一些人。李均意旁边那位带孩子的妈妈也下车了,原本他们对面是几个中年男人,现在换成了两个年轻人,厚厚的棉服里是蓝白相间的校服,看起来像高中生。
他们脱了棉服放在膝盖上。女生留着齐刘海短发,脸圆圆的,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男生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别生气了。”男生说,“本来也是你的错,上课还看闲书。”
女生说:“老师来了你都不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