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与屏风距离近些,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向外面,长公主穿着艳丽的华服坐在主位上,发髻高挽,上面钗着金钗步摇,已至中年脸上不见沧桑憔悴,反倒添了这个年段该有的妩媚岁月,她的一颦一笑间仍透着盛气凌人的高贵。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长公主往她这边扫了一眼。
内堂的谈话声不断,似是在说季宴书与郑御史之女的婚事,说到尽兴处,内堂里传出谈笑的声音。
蔚姝知道郑御史,乃御史台之首,她听舅舅说过,谢狗掌东厂与诏狱,郑文兵掌御史台,御史台与大理寺历来是拧成一股绳的互督关系,大理寺由燕王掌管,舅舅说御史台与大理寺拧成一股绳都没有谢狗手里的东厂好使。
长公主相中了郑文兵的女儿,应是看上了郑家背后的燕王,如今宫里头还能与谢狗搏上一搏的,怕是只有燕王了,长公主与燕王本就是一家,理应是同仇敌忾。
“娘。”
“母亲。”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响起,男人的声音谦和温润,女的娇柔羞涩。
蔚姝听到季宴书的声音时,搭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蜷紧,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苦涩,有落寞,有被命运捉弄的无力。
如果杨家没有出事,她明年应该就嫁给季宴书了。
蔚姝忍下眼底的酸涩苦楚,抬眸看向屏风缝隙,季宴书穿着月牙色交颈白袍,腰间束着镶了玉带的腰扣,衣袍下摆绘了山水墨图,举手投足间都是清风朗月的世家公子风范,他看着朝他走来的长公主,母子二人说着话。
在他边上站着郑御史的女儿郑慧溪,女子穿着鹅黄色的衣裙,举止大方的朝长公主行了一礼,长公主扶起郑慧溪,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几年不见,慧溪都长这么大了,今年也过及笄了,该择夫婿了。”
郑慧溪脸颊飘起红霞,娇羞的低下头:“慧溪听长公主的安排。”
来时爹就告诉她,此次国公府对外虽说是宴席,可实则是给宴世子选妃,爹说长公主中意她,让她此行多慎言,郑慧溪抿了抿唇,视角的余光看到宴世子的衣摆,脸颊的红晕比方才更胜一筹。
她倾慕宴世子许久,可长安城谁人不知,宴世子与蔚家嫡小姐自幼便定下婚约,长安城的勋贵之女谁敢肖想宴世子?也就前些日子传出国公府与蔚家退亲后,才有不少女子想接近宴世子。
长公主笑道:“我倒觉得,你与宴书倒是良配。”
蔚姝闻言有些想笑,笑长公主的虚伪。
曾经她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当着杨家和蔚家的面说,觉得她与季宴书甚是良配,时过境迁,这一幕在她眼前又上演了一遍。
屏风外,长公主问:“宴书,你觉得慧溪如何?”
季宴书搭着眼皮,没有去看脸颊早已红透的郑慧溪,声音听不出喜怒:“儿子听母亲大人的安排。”
一时间,内堂里响起长公主与郑家人的笑声。
蔚姝也终于明白了长公主请她来国公府藏的什么心思,无非是想让她亲眼看着季宴书与别的女子定下婚约,好让她与季宴书都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