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星转,月光借着雪花明晃晃地照在结了霜的窗棂上,风雪里的雅颂阁显得静谧异常,骤然风起,呼啸的寒风在树木的枝头上掠过,发出阵阵的刺骨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屋内,李袖娘倚在案前的长椅上,烛火的映照之下容色娇媚动人,脸上泛着淡淡的柔光,如新月生晕,美艳的不可方物。
“小姐,我们明日真的要按照公主所说的去做么,万一……万一要是让别人发现了,我们可就完了。”芝兰试探似地开口。
芝兰是袖娘的贴身侍婢,今日刚过晌午,一个公主府的小厮悄悄从侧门递了一包药和一封密函给她,说是让芝兰交给袖娘,袖娘自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袖娘看着烧成灰烬的信函,红唇轻启,“此次,有公主殿下在,会出什么乱子,而且,公主也说了,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可……明日是宫宴,那么多京城贵女都在,还有诸位皇子公主,如若发生了什么岔子,我们……”芝兰还是心有余悸,担心地开口。
“要的就是人多!要的就是宫宴!”芝兰看着袖娘眸子里闪着狰狞的疯狂,无奈的噤声。
芝兰不明白,曾经天真烂漫的袖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阴狠毒辣,步步为营。是在得知太太因柳姨娘得宠夜夜啜泣开始?还是得知老爷要将大小姐许配给表少爷开始?芝兰想不通,也无能为力,主子的事情,她一个丫鬟又怎么能管得了。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明日的事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
“今日是宫宴,太后娘娘是出了名的和善,即便如此,你们二人也定不要出任何差错。”孙若弗与袖娘,元娘二人走在孙老太太身后,低声地嘱咐道。
不怪孙若弗如此谨慎,今日宫宴可是太后为来年祈福所办,虽也是为了见一见元娘。可如今李清山刚刚升官,此次可关乎着李府的未来,当然马虎不得。
几人随着慈宁宫的内官,过了慈宁门沿着宫道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慈宁宫。
此时的慈宁宫主殿之中已坐了三三两两的命妇,元娘她们几人赶来时,太后正抚着永安公主的手说话,眉眼含笑,丝毫不似年逾六十的妇人,反而保养得宜,清淡的眉眼仍有美人风韵。
见内官上前禀报,孙老太太赶紧带着众人行礼,“臣妇刘秀娥携孙府女眷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抬眸望去,神色未变,嘴角依旧噙着笑意,“无需多礼,赐座。”,眸子里却多了一份审视,“这便是小若弗吧,哀家可是多年未见,如今也已嫁作人妇了。”
孙若弗闻言,又赶紧起身,再次福身道:“多谢太后娘娘还记得臣妇。”随即连忙给元娘二人使眼色,示意二人起身行礼。
元娘重生两世,此次是第一次进入皇家庭院,视线都被殿中古朴典雅却又难以掩盖奢华的布置吸引。丝毫没注意到孙若弗急得快哭的眼神。
袖娘心里嗤笑,从桌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元娘这才缓过神来,二人连忙起身,在众人审视的目光里行礼,“李府,元娘,袖娘拜见太后,祝太后福泽安康。”
太后状若没看到她们的小动作,仍笑意盈盈地开口,“好,好,好。哀家好久没看到这么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了,甚好,甚好。”
孙若弗看着太后好似甚是满意元娘,眼睛蒙上了一层寒霜,「既然你这么能耐能得摄政王的侧眼,我就让你出这个风头!」“启禀太后娘娘,元娘得知今日要来入宫觐见,特意将亲手抄写的佛母经供奉在祥云寺几月,只待来日能送给太后。”
太后闻言,表情微惊,“是么,你为哀家供奉了亲手抄写的佛母经,真是个好孩子,快呈上来给哀家瞧瞧。”
太后看着下首站着的元娘,小姑娘眉目清秀,眼睛如小兽般纯净,褪去了外头罩着的厚厚的披风,今日里面只穿了一件素锦棉纱长裙,头发梳成了飞仙髻。心下越看越满意「嗯,是个乖巧的。」
元娘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转身示意小桃将经书交给殿内嬷嬷,低声开口,“臣女知太后佛意底蕴深厚,这只是臣女的一点心意,字迹潦草,望太后不要嫌弃才好。”
元娘本欲将经书夹在孙若弗献给太后的礼物里一并送过去,却没想到孙若弗竟将佛经的事直接告知了太后。元娘眉头微蹙,不禁疑惑,「这孙若弗当真是为了自己?还是让自己站在针尖之上?成为众矢之的?」
果然,袖娘见到元娘竟提前准备了佛经,心下更满是怒气。「果真是个不安分的,这个贱婢竟然如此出风头!」
永安公主自她们几人入殿开始,眼神就没从元娘的身上挪开,看着她因贪看殿内的摆设而忘记行礼,眸里难掩轻蔑之色,「庶女就是庶女,这么点东西就能失了礼仪,真是可笑。」
可下一瞬闻听得她竟为太后供奉了佛经,心下就如袖娘一般怨毒,「不就是得了皇祖母的青睐么,就这么上赶着贴过来,真是贱人!」这么想着,面上堪堪稳住神色,一双手却紧紧地绞着帕子。
“好,你有心了。”经书上淡淡的香火气随着纸张的翻动渐渐落入太后的鼻中,纸张上的字体如美女簪花,娟秀异常。太后心下满意。遂将经书交给身边的蓉月嬷嬷,“去帮哀家把此佛母经放置在哀家供奉的观音像前。”
“时候也不早了,哀家酿了许多梅花酒,咱们去尝尝吧。”说罢,借着芳若嬷嬷的手率先走出了大殿,永安紧随其后,却在走出大殿之前,状若不经意般看向了袖娘。
袖娘心下了然,随即绽放出绚丽的笑容,一扫刚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