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鹅毛般的大雪仍未有停歇的意味,地上铺的是雪,房屋上落的是雪,就连树枝上也是厚厚的雪。
永安已经被太后留在宫中好几日。
这几日她时时刻刻注意着御书房的动静,可派出去的好几波人都没能传回来任何消息。
“公主!公主!”烟翠慌慌张张地跑进殿中,声音都带着急切,“糟了!五殿下要被处斩了!”
仍在肆虐的风雪,顺着开合的殿门蜂拥而入,直直扑向愁容满面的永安。
自她中了媚药开始,便没有一次是自己扛过来的。可这几日,每到夜幕降临她便开始承受药性的折磨。
她从来没觉得这夜有这么漫长,她承受着一波接着一波汹涌的药性,直至全身脱力,每一件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这几日,日日如此,可每当药性消退一分,她浑浊的神智便清醒一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为一旦自己倒下,那就没有人能救得了修宁。
此刻,听到烟翠慌乱的声音,永安本倚靠在卧榻上的身子顿时无力瘫倒。本就虚弱的身体,如遭雷击,倚靠在卧榻上的身子顿时无力瘫倒。
她眼眶微红,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措,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略带颤抖地开口,“你说什么?”
“回公主,今日,陛下提审了五殿下,好似并不是为了地下钱庄之事。”烟翠暗暗缓了口气,扶住永安盈盈一握的腰身,继续说道,“据御书房传出来的消息,五殿下被人指认不是陛下亲生,证据确凿,怕是要被赐死了!”
“赐死……赐死……”永安此刻根本听不进去其他,哪怕得知修宁非皇帝亲生,她还是只在意「赐死」这二字。
殿内烛光摇曳,光线斑驳间,永安细密的羽睫轻颤,脸色苍白,她本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搅动着裙摆,眉宇间尽是痛苦,甚至流露出些许凄哀孤冷。
半晌,她似是缓过神来,「腾」的一下自床榻上站起,疯了般向着门外跑去。
本跪在她身侧的烟翠被撞了一个趔趄,望见她的动向,根本顾不得喊疼,便拿起架上的披风追了出去。
“公主,公主,外面风雪正盛,您等等奴婢!等等奴婢!”
寒风如刀,而此时的永安就好似砧板上的鱼肉。须臾之间,她全身就被风雪包裹,甚至鞋里也灌满了融化的冰水。
此刻的她,双脚已经被冻得麻木,可她好似没有知觉般,奋力与漫天风雪抗衡。她只知道,她绝不能让修宁死!
烟翠追上永安时,她却早已跪在御书房门外,柔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本生得娇媚的面容,此刻却如一樽易碎的瓷娃娃,无比凄凉。
“陛下,求您见见永安!求您见见永安!求您……”她声音凄厉,一字一句皆是恳求。
此时的御书房内,修朗刚刚下完旨意,除了那三人之外,便只剩下修宁仍跪在堂中。
“陛下,永安公主求见。”卜子安刚准备去宣旨,便看到了满身冰雪的永安,遂急忙入殿通传。
跪在堂中的修宁,自然也听到了永安满是哀求的声音,他的心脏顿时涌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遂麻木地叩头,一下又一下。
“陛下,此事与公主无关,全是儿……草民一个人的错!全是草民一个人的错!”
修朗转过身来,未置一词,冷眼地看着头破血流的修宁,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幽深,昏暗的眼底仿佛蜷着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