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稚盯住他?:“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楼问津只目光低敛,盯着刀身,许久没有作声?。
那?神情瞧着有些缅怀伤感的意思。
刀不?到二十?公分,黑檀木手柄,市面上最为常见的样式,是?十?八岁生日那?天,梁稚同楼问津要来?做生日礼物的。
那?时她在意大利度假,生日前一天临时起?意,更改行程,提前回家。楼问津以为她不?会?回来?,自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就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现在去买。
彼时是?黄昏,楼问津骑摩托车载着梁稚沿滨海大道兜风。梁稚喊渴,车停在了夜市的摊档前,她看水果摊上金煌芒果色泽诱人?,买了一只,交给楼问津。
楼问津拿出背包里的巴朗刀,淋瓶装水冲了冲,低下头去,拿刀尖将芒果皮挑开?一线。
她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说:这把刀对你好像很重要。
楼问津嗯了一声?。
她说:那?我就要这个。
楼问津淡淡地说道:这是?我谊父的遗物,沾过?不?少?人?的血。你不?怕?
楼问津是?孤儿,说是?出生没多久,父母出海,遇上风浪,双双坠海殒命,而他?则被渔村的一位鳏夫收养。
那?鳏夫名叫葛振波,因为祖籍宁波,同楼问津算是?老乡,对楼问津格外的视如己出。他?早年混过?社?团,后来?火并中被人?砍了一刀,差点削去半个脑袋,侥幸没死,只是?脸上留下一道五寸长的刀疤。那?之?后他?便金盆洗手了,回渔村开?了个鱼档,挣的一点钱除了买烟买酒买槟榔,全都用在了楼问津身上。
楼问津十?五岁那?年,他?喝了一点酒,夜里开?车过?弯与一辆重型卡车相撞,冲下悬崖,不?幸过?世。
楼问津清点他?的身后之?物,没什么值钱的,只有这一柄巴朗刀,尚具纪念意义——刀是?他?入社?团的第一年,头一次跟人?械斗时随意在一个刀具铺上买的,后来?跟了他?许多年,凡事带上它,总能逢凶化吉,好像有些护主的意思。车祸发生那?天,他?偏偏忘了带。
梁稚眨了眨眼,问:谁会?是?下一个?
楼问津动作一停,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阵。
梁稚以为他?不?愿意,也是?,毕竟是?遗物这样重要的东西,正准备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楼问津复将目光低了下去,说道:那?你好好保管。如果玩腻了就还给我。
刀保管得好,四年过?去,还同那?时候交到她手里一样。
楼问津将刀收回鞘中,“我找人?过?长堤给你带过?去。”
狮城与新山有长堤相连,贯穿柔佛海峡,可驶汽车穿过?。
梁稚不?再说什么。自父亲出事以后,不?管大事小事,她都很难再同楼问津说一个“谢”字。
楼问津低头看她,“明早有会?,宝星送你。狮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落地会?有人?去接你。”
“古叔会?送我。”
两人?总是?这样,要么相对无?言,要么很难和声?细气地正常对话。
这时兰姨在外面喊了一声?“阿九”,梁稚应了一声?。
听见兰姨往书房来?了,楼问津便转身走了出去。
梁稚低头无?意识地去拨弄自己的护照本,在楼问津身影走出去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