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泊宁笑了笑,开口便是道:“小伤罢了,方才那侍女已经告诉我,秦兵来迎公子回国,我看过两日便能下地赶路去了,不妨事不妨事。”说罢,又问道:“公子可好?咱们可有人受伤了?”
赵荧叹了口气,只伸手一拍蒋泊宁脑门,“不曾,只有你拖后腿!”
蒋泊宁哎呦叫了一声,摸着脑门道,“赵医别拍了,本来就还有些晕乎,好不了的话,真就拖后腿了。”揉了半晌,蒋泊宁扯过赵荧的衣袖,问道:“这撞了脑袋,可会出现幻觉吗?昨日我似是出现癔症,还以为见到了……”
未等蒋泊宁说完,只听外头内侍宣道:“公子职到!”
赵荧连忙帮蒋泊宁着好衣衫,将薄被盖好,打点好一切,方才让婢女掀开布帘。只见黑袍翻动,公子稷快步往前跑,一扑在蒋泊宁榻上,眼睛红红,一丝不见昨日那少年君王的模样,分明就还是个半大孩童,双手抓着蒋泊宁的被角,低低唤了一声,“宁姑……”
蒋泊宁一笑,伸手覆上公子稷的脸庞,道:“公子就快是秦王了,不可失态,外头不是还有燕王在吗?不能让人笑话。”说着抬手摸摸他眼角,拍着他肩膀让他站起身来。
公子职缓步走进来,蒋泊宁低头道,“泊宁身上不便,未能全礼,燕王莫怪。”说罢,蒋泊宁抬起头来,却见公子职身侧站着那人,一时面上神色忽地凝住,嘴唇微张,要说的话只留在嘴边,只剩一双眼直直看着前方。
这一瞬,只叫蒋泊宁知道什么是恍若隔世,如今眼前这人未着甲胄,只小冠束发,一身束袖黑衣短褐,衬得整个人更为稳重干练。四年时光如刀,削得白起面上棱角更显分明,打得他脊背愈发直挺,只让他更似一座屹立不倒的黑铁山。
公子职见蒋泊宁双眼愣愣,偏头一看白起,只见他目中凝神,与蒋泊宁如出一辙。公子职唇角微收,垂下眼去,双手背在身后,道:“泊宁姑娘既然醒了,看来身上也无大碍,公子尽可安心了。燕国使臣已经带着国书先行前往秦国,燕国愿拥立公子为秦王。”
蒋泊宁回过神来,略思索片刻,看向公子职,颔首道:“泊宁多谢燕王。只还有一事,不知可否拜托燕王。”
“泊宁姑娘请讲。”
蒋泊宁看了公子稷一眼,道:“公子回秦,必经赵国,虽说秦赵同源,但泊宁怕事生有变,还是想先于赵国商议才能稳妥,既然如今赵相还在燕王宫中,泊宁想劳烦燕王引见。”
历史上公子稷回国即位,可是赵武灵王拥立的。赵武灵王如今该是在筹备在赵国推行“胡服骑射”,正想着法子稳定周边各国,一年多前才送了公子职回燕国与燕国结盟,想来送公子稷回秦这个忙,赵王没有理由拒绝。现在秦国时间线改变太多,谁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多一个靠山多一重保障。
公子职沉吟片刻,偏头对身边内侍道:“去请赵相乐池去议政殿。”
内侍领命退出去,蒋泊宁看了公子稷一眼,后者立马旋踵面向公子职,拱手道:“多谢燕王。”
公子职并未看向公子稷,双眼只满含笑意,直直看向蒋泊宁,对公子稷道,“公子不须言谢,燕国愿与秦国永结为好。两国结好,互为姻亲是最好不过,如今职不日将即立,可身处韩国为质子多年,并未娶妻,愿求娶秦女为后,公子意下如何?”
白起闻言,心中噔地一跳,眼神登时化作冰刀,侧目飞向公子职。
公子职果然道:“愿求娶泊宁姑娘为后。”
一时殿中寂静,一旁赵荧手中药囊落地,啪地一声响。后头管参发出噗嗤一声,忽地猛烈咳了起来。
蒋泊宁只觉自己的耳朵坏了,苦笑道,“燕王……”
“不!”
公子稷两步走到蒋泊宁身前,抬起下巴望向公子职,双臂扬起,广袖将后头蒋泊宁挡了个严实——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