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目送两条大汉去远,斜眼看崔述,“这位府卿,是时候与我交待了?”
“陪我走走吧。”崔述一语出口,便挽着她的手,穿过篱门出去,一路踏月而行,娓娓道来,“贺兰敬明五年前被拘廷狱,九鹤府一直无主,你知道吧?”
舒念哼一声,“他违背圣命私下害你,活该报应。”
崔述沉默片时,怅然道,“官儿做到他那么大,弄死一介武林草莽并不算什么。贺兰敬明倒霉与我无关——未得新主欢心,才是关窍。”
“新主?你是说监国太子?”
“嗯。”崔述点头,“陛下年老,平淮事了便一直不管琐事,朝中太子监国,辽东却还有个叔王。贺兰敬明失势,九鹤府由谁当家,叔王与太子各执一辞,陛下不发话,生生空悬五年。”
舒念一步抢在他身前,难以置信道,“难道是?你——你?”
崔述将她拉回身畔,张臂揽在怀中,“念念真机灵,都还没说呢,倒明白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诸山舍会前,我离开姑余,也为这个。”崔述道,“叔王上书,力荐我做府卿,太子因一些事,竟也不反对,便叫我占了便宜。诏命到姑余时,正好丹巴来寻我,我便打发他们入京,去府里效命。”
“就是江湖传言,丹巴上姑余,甘门主以下无敌手,被小吴侯一脚踹下山门那回?”
崔述眨眨眼,算是默认。
舒念长声叹息,“足见江湖传言不可信。连我这悬壶济世的大神医,都能被编排成整日炮制毒物,又兼祸乱天下的女魔头,真是——”
崔述握着她的手紧一紧,肃然道,“别管世人,我心中知你。”
“嗯。”舒念笑起来,“你也一样,记得莫管旁人事,有我在。”旁人二字咬得极其慎重。
崔述心知她意有所指,必是藏剑楼一门,心生暖意,郑重答允,“放心。”
“此事江湖中尚无人知?”
崔述点头,“非但江湖,朝中亦无人知。宁斯同随侍平辽王,约摸知道叔王力荐,应不知首尾——诏命年内入京,到时应该有消息。”
舒念一时想起,初上吴山那日,宁斯同深夜来访,替辽东叔王招揽崔述——应是平辽王借宁斯同之口,再次表达亲热之意。
苏秀机关算尽,却连在算计的人如今是谁也未理清,着实可叹。
舒念难免操心,“现如今流言纷纷,会不会有所变故,叫你为难?”
“不会。”崔述一笑,“若有,咱们便寻个地方养花种草,求之不得。”
二人相携漫步,到了湖边柳堤,月影星辉相映,水面银光粼粼。舒念拂开柳枝,“往这一直走下去,便到我家啦。”
“旁的还好,只是药草养得不成样。”崔述道,“要去看看么?”
舒念想想,摇头,“回去吧。”拧身便走,却觉肩上一紧,已被他握住。一回头,唯见一对清亮的丹凤眼汪着满湖波光,盈盈看着自己,“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