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如今回到京中,叶老夫人心里欣慰也怅然,往事虽已过去,但注定两叔侄没法在同一屋檐下相处,柬之会辞官,一部分也是对侄儿的宽容。
叶老夫人在心里无声叹息,收拾起思绪与众人一起吃年夜饭。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四夫人对叶老夫人说:“时候不早了,母亲身子要紧,不能聊夜,让方嬷嬷扶您去歇息吧。”
叶老夫人确实倦了,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两步似想起什么,转身对叶南容道:“明日我想去庙里,你若空,便陪祖母一起去吧。”
叶南容想了想,笑着应,“好。”
翌日,叶老夫人就让叶南容陪同自己一起去了悬寒寺。
马车上,叶老夫人就旁敲侧击道:“悬寒寺的住持有大智慧,听他讲佛法,你也能有收获。”
虽然孙儿已经从边关回来,可她心里知道他是放不下,如今他的行事作风,更是与他六叔越来越像。
而且迟迟不肯再成亲,她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再如过去那般逼迫,若当年她没有硬要他娶妻,也不会有后面的种种。
没有别的法子,便只能想着让他一同去庙里,听听主持的开解,兴许有用也没准。
若他能的开解,反而是件好事,不用在如现在这般,苦苦挣扎。
叶老夫人以为他听了会抗拒,叶南容却欣然颔首。
两人去到悬寒寺,年近古稀的住持须髯已白,慈眉善目,引着叶南容进法堂。
两人对坐谈经,不知不觉已是半日。
住持笑说:“叶施主让贫僧想起一位故人。”
叶南容问:“住持说的,可是我六叔?”
“正是。”
住持颔首,“过去叶太傅常来与贫僧谈经,叶施主如今便似当初的叶太傅,你心中又执,唯有自己度化,方能解脱。”
“那我六叔解脱了吗?”
“太傅有六七年不曾再来过。”
叶南容轻轻颔首,他当然知道,叶忱已经解脱,如今是他陷在围困里。
离开经堂,叶南容慢步在寺中,不知不觉走到供奉长明灯的灯楼前,白日里陈旧不显眼的灯楼,此刻众火明烁,柔和的光从楼中透出,莹照着楼身,给整座楼度上了一层虚幻和不真实。
另一边,叶老夫人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在悬寒寺留宿。
而青书迟迟不见叶南容的身影,去经堂找了也不见踪迹,几乎将寺庙大殿都翻了个遍,已经准备召人去寻,远远注意到那座不起眼的陈旧灯楼,又不死心的过去。
青书快跑进灯楼,看到伫立在楼中的高大身影,松了口气,“大人怎么在此?”
见叶南容不作声,青书迟疑走上前,却看到他目光定定注视着高台上那两座供奉开祖皇帝和皇后的长明灯,而他眼里如同被风雪所侵袭,吹裂出深不见底的伤痕,更隐隐似有泪光闪动!
“大人。”
青书失声低唤。
叶南企图凝聚起眸光,最终还是难以聚焦的涣散开,扯着嘴角几不可闻的呵笑了声,转身走出灯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