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道:“殿下早已做好万全的部署,且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必忧心。”
朱南羡“嗯”了一声,扬唇一笑:“大哥比我聪慧百倍,想必一定不会有事。”
苏晋看他一眼,自洞穴的角落里捡了些干草铺好,垂眸问:“戚四小姐可好些了?”
朱南羡道:“大约是普通的风寒,我已让阿山照顾她,等明日侍卫在山里找到我等,请医正为她瞧过便是。”
苏晋轻轻“嗯”了一声,在干草上坐了,忍了一忍,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怎么带她来冬猎?”
石槽里的火烧得正旺,朱南羡沉默片刻,捡了根木枝将火拨小了些许,才在苏晋身旁坐下:“年关宴当日,因三哥的事,我把她带回了东宫,父皇命我带她来冬猎。”
苏晋垂下眸,静静地道:“可是我听说,年关宴上,被十三殿下选去冬猎的女眷,日后是要被殿下纳为妃的。”
苏晋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其实是茫然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从来不是这般不懂克制不知进退的。
是劫后余生的后怕终于令自己的心滋生出一丝贪念,开始盼着要在这风雪飘零的世间有一丝依傍吗?
她将眼帘垂得很低,似乎想看清自己的心:“殿下要娶她吗?”
朱南羡转过脸看向她。
火光灼灼,苏晋的脸色苍白,连一丝该有烈火霞色也没有。
但他知道她想问甚么。
那答案被他搁于心尖小心轻放,多年以来已成佳酿。
直至此时,当他将它从饱受岁月侵染的光阴深处捞起,将要倾吐而出时,却化作贪婪的一句问:“你希望我娶她吗?”
苏晋沉默地笑了一下:“殿下身为皇子早该纳妃,如此拖着实在太不该了,我身为臣子,身为御史,早该进言直谏,殿下为天家嫡系,娶妃生子事关江山社稷,这些年臣常与殿下往来,一直未能劝谏,实是臣失责,未能尽忠职守,真是——”
她终于要说不下去。
被老藤横生交错束缚着的心不知何时早得了一缕春晖,固执地自根底结出花苞,竟想要盛放。
她别过脸来看他:“我不希望。”
她也是肉体凡胎,也盼着被所信之人信之,所爱之人爱之。
苏晋一字一句道:“我不希望殿下娶她。”
朱南羡生来一副好样貌,高挺的鼻,英气的眉,但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淬了星辰一般明亮,越往里看越是有湖光山色,便是坐于黑夜当中,也如身处日月山川中一般飒然。
正如他这个人,坦率的气度自带浩浩荡荡的光风霁月。
不知不觉令她神往。
可是苏晋说完这句话,忽然又有些丧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