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在潭中久久回荡,刺痛人心。黑布白骨遽然抬头,露出空荡荡、黑黢黢的眼眶,看着江濯:“我想报仇雪恨,便前往‘神埋之地’,从那里得到了沾有恶神气息的泥土,又在此挖洞凿穴,用自己在内的十二个壶鬼遗民献祭,企图召引太清降临。”
“神埋之地”是封印太清的地方,那里有天命司诸多高手把守,听说悬复大帝也常在那里巡视。他一个断了腿的失意人,想必也是豁出性命、费尽周折,才能拿到沾有太清气息的泥土。
不过江濯听闻,太清从不垂青万灵,更不回应诸愿,所有奉给祂的香火,都只会引来灾祸,因此有关祂的禁律中,才会有一句“不可供奉”。
果不其然,那黑布白骨说:“太清没有应答,我料想是因为贡品不够……”
“且慢,”江濯听出点眉目,“上边那个书生,该不会就是被你忽悠的吧?”
黑布白骨喃喃自语,没有作答。他浑身骨头哆嗦,像松了线的木偶,“哐当”倒回神龛背后,重新变作一瘫骨堆。
江濯这下清楚了,就是这壶鬼长老作祟,用太清泥土骗诱书生,让书生借溟公之名,在岭间肆行无忌,胡乱吃人。
“你倒是一死了之,”江濯叹气,“害得岭间多少百姓骨肉离散,家破人亡。”
他绕回大阿像正面,见神龛底下有个半掩着的骨匣,打开后,正是一把干了的土,书生竟没把它吃完。江濯捻起一点,在指腹间轻轻搓了搓,没什么特别之处。他自言自语:“这土有什么厉害之处,难道真要吃下去才知道?”
小纸人歪头,打量江濯,似是被这句话给震惊到了。
江濯哈哈道:“放心,我不吃,带回去给师父瞧瞧。”
说罢,将骨匣盖好,带出了深潭。他往回走,路过两个巨像,挨个叫了一遍,却怎样也叫不醒。江濯扇起折扇,口中念念有词:“业火业火业火,给我烧了它们。”
只听两声“哇哇哇”、“呀呀呀”,它们都动起来,再不装了。
左边的说:“好歹毒!”
右边的叫:“太阴险!”
江濯收起扇子,背手道:“不吓一吓你们,怎么知道真假?这不就露馅了。”
两个巨像稀里糊涂,不知道里边的长老早就死了,只想着赶紧把这胡作非为的少爷送走。
一个说:“今日休战!”
另一个道:“赶紧走吧!”
江濯故作沉吟:“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这里漆黑一片,曲折难行……”
一个纳罕:“婆娑门徒!”
一个惊疑:“竟不认路!”
它们对视一眼,齐声说:“好笑、好笑!哈哈、哈哈!”
江濯索性席地而坐,笑吟吟:“你们笑得再大声、再畅快一点,我就坐在这里,陪你们说话,给你们解闷,看你们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