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将猫咪的尿布、毯子裹好,举起她,用斯佳丽竖起耳朵也听不到的声音,凑在小耳朵旁悄悄低哺。猫咪的手指抓住格雷恩的头发。
女巫又把猫咪放下靠着她的肩。
“就算被你听到,你也不懂,奥哈拉族长。我刚才用爱尔兰话念咒语。你听说过我会法术,也懂药草。”
斯佳丽点头承认。
“也许是吧!我略懂一些古语和古老秘方,但那不是法术。是我多看、多听、多学的成果。对瞎了眼的、耳朵聋的人而言,他看到的,听到的,也许是法术。因为这大部分取决于信仰。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为你施法。”
“我没说过我是为这桩事来的。”
“只是来道谢的?就这样?”
“是的。现在我已道谢过了,必须趁家里人找不到我之前赶回去。”
“请你原谅我的无礼,”女巫说。“很少人会感谢我闯入他们的生活。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对你的身体动了手术而生我的气。”
“你救了我们母女俩的命。”
“不过我也曾失手丢掉其他小孩子的命。医生也许懂得比较多。”
“可是,我找不到医生。否则早就把医生请到家里了!”斯佳丽顿时闭口不言,免得说漏了嘴。她是来道谢的,不是来羞辱这个女巫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她刺耳、吓人的声音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呢?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对不起!”斯佳丽说“恕我无礼。我相信医生也做不到你这么好,也许一半都不及。我不明白你说其他小孩子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怀了双胞胎,而另一个孩子死了?”斯佳丽心想,的确有此可能,她怀孕时肚子奇大。不过如果是双胞胎,费茨太太和科拉姆应该会告诉她——也许不会。老奶奶去世后两星期,他们才把这个不幸消息告诉她。
一种无法忍受的丧痛感,压迫着斯佳丽的心。“还有一个小孩是不是?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
“嘘!你吵到凯蒂了,”女巫说。“子宫里没有第二个小孩。我没想到你竟会误会我的意思。那个白发女人看起来比较有学问,我想她应该能了解,而且会把事情经过告诉你。我把子宫和婴儿一起拿出来,因为我的技术不够,无法把它复原。所以你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女巫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简直像可怕的宣判。斯佳丽虽知道她说的全是实话,但是她不能相信,她不愿相信。不能生育?眼下,在她好不容易才尝到当母亲那份功德圆满的喜悦的时候,在她终于懂得——虽然为时已晚——什么是爱别人的时候,竟然不能生育了?不可能的,这太残酷了!
以前不明白玫兰妮怎能为了再生个小孩甘冒生命危险,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换作她,她也会那么做的。她愿意一再忍受痛苦、恐惧、流血,只为孩子出生那一刻,能最先亲眼见到孩子的脸。
猫咪发出细柔的声音,提醒她肚子饿了。斯佳丽感觉她的乳汁开始流出来了。我干嘛还这样自怨自艾的?我不是已经有了天底下最美丽可爱的小宝贝了吗?既然我的猫咪是真的,她又需要她母亲,我就不能再为想象中的小孩烦心,浪费我的乳汁。
“我得走了,”斯佳丽说。“喂奶的时间快到了。”她朝猫咪伸出手。
“再听我说一句,”格雷恩说。“一个警告。”
斯佳丽觉得心里发毛,后悔带猫咪来。这女人为什么不把孩子还她?
“把你的女儿看紧,有人说她是女巫接生的,而且一定被施了魔法。”
斯佳丽打了个冷战。
格雷恩肮脏的手指轻轻掰开猫咪的手,低头在猫咪细毛覆盖的脑门亲一下,喃喃说道:“平安的回去吧!妲拉。”她将猫咪交还给斯佳丽。
“我要叫她‘妲拉’,是橡树的意思。我很高兴见到她,也很高兴你来道谢。但是以后不要带她来了。让她跟我扯上关系可欠聪明。去吧!有人来了。你最好不要被人家看见不!不要走那条路。走北边那条路,那是一些糊涂女人来买爱情药,美容药,或者害死仇人的药走的路。
快走,看好小宝贝。”
斯佳丽乐得听命。那时已开始下雨了,她迎着寒雨,蹒跚前行。低着头,弯着腰,免得她的小宝贝受到伤害。猫咪在她斗篷下发出滋滋吮吸的声音。
费茨太太打量着炉火边地板上的湿斗篷,未发一语。“痔疮小姐似乎有双打面粉糊的巧手,”她说。“我已经把你的甜烙饼和茶端来了。”
“很好,我也饿了。”她喂饱猫咪,小睡一会儿后,太阳又出来了。斯佳丽自信,走路对她大有好处。下次她要出去,管家说不行也不理她费茨太太无意阻止,她自知说了也是白费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