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远近的地方有一点恍惚的暗亮,他视线范围内没有人。周围安静得让景平害怕,他甚至怀疑刚刚熟悉的轻叹和抱他那人怀里的暖是臆想。
他想: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又或者我已经死了……
“醒了吗?”
一只手略重地按在景平肩头,依旧是稳极了,神奇地驱散了少年的彷徨。
那人似是知道他的辛苦,弯腰柔声安慰道:“还困吧?睡一觉,醒了会好很多。”
他在床边坐下,随着这动作,一缕银亮的长发荡下来,落在景平眼前,在他朦胧的视线里晃了晃。
原来不是臆想啊……
可太好了。
不大一会儿,药效发作,景平睡着了。
无奈窗外的雷属实讨厌,片刻就来刷一次存在感,炸响成了毒素的帮凶,让景平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蒿草地里。
天下着大雨,电神雷鸣间,火光乱窜,飘摇着不熄灭,映出远处乱斗成一团的影子。
景平心里有个声音大吼,要他过去帮忙。那声音说他的至亲就在那,需要他去救命。
他刚往前迈步,身后蓦地生出另一股力量扯住了他,那力量也会说话:小世子,不要去,不要听,更不要看。
正莫名迟疑时,景平眼前的蒿草猛晃。
他严阵以待,随着窸窸窣窣碎响,蒿草被分开、压倒——对方是爬过来的。
景平反应过来这个关键,猛然低头,见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已经爬到了他脚边。女人爬过地方,蒿草被压得歪七扭八,血和着泥泞,铺成了路。那是一条绵延自天边的血路,雨水把远方通天的殷红洗成了胭脂的颜色……
女人扯着景平的裤脚,她还想拉景平的手。但随着她扬起胳膊,景平看见她袖管里根本没有手!手腕处被一刀齐断的创口正汩汩地冒着血,血浆下露着深深白骨。
景平吓得大叫,急向后退去。
女人抬了头,她鼻子、耳朵都没了,五官混沌污浊一片,双眼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平静地看着景平。
那黑窟窿被雨水灌了,漾出两行血泪。
景平呼吸滞涩,心脏都要不会跳了,他撕心裂肺: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