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火车提前到呢,瑞特?”埃莉诺巴特勒两分钟内,看了十次钟。“我不敢想象天色暗后,车站只剩罗斯玛丽一个人。你是知道的,她的使女经验不够。依我看,还是个笨蛋。真搞不懂罗斯玛丽怎能忍受得了她。”
“那班火车自开通以来,没有一次不误点四十分钟的,妈妈,就算火车准时到站,离现在也还有半个钟头呢。”
“算我特别央求你早一点去行不行。谁知道你会回来,否则我早就照原来的计划自己去了。”
“千万别急,妈妈。”瑞特又把先前已告诉过她的再说明一遍。“我雇一辆出租马车过十分钟来接我,到车站的时间是五分钟。所以我将会早到十五分钟,而火车将误点一个钟头或更久。我会亲手把罗斯玛丽送到家里,正好赶上吃晚饭。”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瑞特?我想出去兜兜风。”斯佳丽在心里勾勒出一幅与瑞特在马车内独处一刻钟的画面。她要问问瑞特有关他妹妹的事,他一定会喜欢的。瑞特非常喜欢这个妹妹。只要他透露的够多,斯佳丽就能提早作准备。斯佳丽怕罗斯玛丽不喜欢她,怕罗斯玛丽是另一个拉斯。她小叔那封写得天花乱坠的道歉信,并未能稍减她对他的厌恶。
“不行,亲爱的,你不能跟我去。你给我乖乖坐在长沙发上敷眼睛。
瞧这双眼睛被晒得肿成那样。”
“要我陪你去吗,亲爱的?”巴特勒老太太卷好梭织花边,搁置一旁。
“恐怕要等很久。”
“我不在乎要等多久,妈妈。我趁此可以好好打算一下农场的春耕。”
斯佳丽背靠着椅垫,巴不得瑞特的妹妹别回来。她一点也不清楚罗斯玛丽长得是什么模样,还是不打听的好。她所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据说罗斯玛丽的出生曾引起许多人窃笑,埃莉诺巴特勒生她时,已经年过四十。她也是个老处女,战争的受害者之一——战争刚开始时,因年纪太轻不能结婚;等战争结束后,又因长得太丑,家里太穷,得不到少数单身男子的青睐。瑞特衣锦荣归,又惹人议论纷纷了。现在的罗斯玛丽一定有一大笔嫁妆。但是她似乎经常不在家,忙着到别的市镇去探望亲友。她是去那里找丈夫吗?查尔斯顿的男人配不上她吗?大家等她订亲的喜讯已等了一年多了,但是连谈恋爱的影子都没有,订婚的事更甭提了。“人一有钱,身价自然不同罗!”这是爱玛安森的评语。
斯佳丽则自有一套想法。不管罗斯玛丽嫁出去要花瑞特多少钱,她都乐意,不过她也不在乎罗斯玛丽嫁不出去而待在家里。不论罗斯玛丽长得多像丑八怪,到底比她年轻,而且,到底是瑞特的妹妹。她会倍受他的关怀的。听到大门一开,斯佳丽浑身紧张了。离吃晚餐还有几分钟时间,罗斯玛丽果然到了。
瑞特走进藏书室,冲着母亲就笑。
他说“你的流浪女儿终于回家了,她可是身体健康,而且凶得像头饿狮。等她洗过手后,就会赶来这里把你一口吞下去。”
斯佳丽不安地直盯着门口。果然没过多久,就进来了一位满面笑容的年轻女人。她全身上下嗅不出一丝流浪味儿。可斯佳丽一看真大吃一惊,仿佛她真的是一只长着鬣毛、张口咆哮的狮子。她跟瑞特像极了!不,不是指长相。她的黑眼睛、黑头发、白牙齿确实和瑞特很像,这还不是真正相同之处。更相同的是她的神采——几乎跟瑞特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概是遗传吧!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斯佳丽眯起绿眼珠,打量着罗斯玛丽。她并不真的如人们所说的那样丑,只是她没在打扮上下功夫罢了。瞧她将头发全梳向脑后,在颈背处绾个大舍。她耳朵长得很美,却没戴耳坠子。肤色有点蜡黄。如果瑞特不常在大太阳下曝晒,肤色大概也是那样。找件颜色鲜艳一点的衣服来穿,就能遮掩肤色的缺点。她身上穿的那件棕绿色衣服是一大败笔,斯佳丽暗忖,也许我可以帮她点忙。
“这位一定就是斯佳丽,”罗斯玛丽三脚两步走到斯佳丽面前。哦!
我的老天!我得教她如何走路,斯佳丽想着。男人不会喜欢女人这种大大咧咧的走路姿态。斯佳丽没等罗斯玛丽走近,就先站起来,摆出亲如姐妹的笑容,脸部微仰,打算接受她的亲吻。
罗斯玛丽却未照一般礼节跟她贴脸,反而直率地注视斯佳丽的脸。
“瑞特说你是猫一样的女人,”她说“看到这双绿眼珠,果然名不虚传。
希望你对我发出的是愉快的呜呜叫声,而不是凶狠的呼嗜声,斯佳丽。
欢迎我们做个朋友。”
斯佳丽张口结舌,惊讶得无言以对。
“妈妈,晚餐准弄好了吧,”罗斯玛丽说这话时,人已转开身。“刚刚瑞特没带一篮吃的去车站,我还骂他是粗心的畜生呢。”
斯佳丽看到了瑞特,不禁火冒三丈。他正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嘲弄地笑着。畜生!你竟然唆使妹妹欺到我头上来?她暗想。我像猫吗?
我倒要让你瞧瞧猫的凶相,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她赶快看看罗斯玛丽,她也在笑吗?没有,她正在拥抱埃莉诺巴特勒。
“我看马尼哥来禀报开饭了。”瑞特说。
斯佳丽晒伤了皮肤虽然很痛,但罗斯玛丽目中无人更令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