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蚕丝手套,隔着手套挑起少女的手,皓腕莹白,细指修长,指甲柔圆,泛着淡淡玉泽,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儿。
沈禹州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论什么出身,或富贵或贫贱,手上总会留下痕迹。
而眼前这双手,娇嫩柔滑胜过凝脂,莫说女红针线活,怕是连提笔抚琴都极少做。
纵是娇生惯养的世家贵女,也未必都有这样一双玉手。
他和凤阳巡抚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府上女眷有哪些他是知道的,并未见过眼前女子。
沈禹州吩咐医女为她穿衣,起身去了外头,示意程英去打听最近有哪些官眷经过凤阳,很快得了消息。
“这些日子凤阳乱的很,莫说官眷,就是寻常百姓得了消息的都绕道走,只有一支外地商队南下经过此地,但路过黑雾山时遭了山匪,财物被洗劫一空,人也已经……”
为了确认身份,程英还特意去了趟义庄,比对她和死者之间是否有共同之处,这才确定她是商队里的随行婢女,但具体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
“只是婢女?”
沈禹州若有所思,旋即哂笑,“带上她。”
程英微诧,“弱质纤纤动不动就晕,咱们带个累赘做甚……”
沈禹州呷着口茶,指腹抚过杯沿,意味不明道:“胜在一张脸,也不算一无是处。”
……
天际明了暗,暗了明,两日已过,再度睁开眼,身下马车颠簸着,不知驶向何处。
头顶传来男人浅淡凉薄的声音,“醒了就起来吃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油纸包抛到她怀里。
似乎吓到了,她手忙脚乱地捧着油纸包坐起来,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襦裙,头发梳得齐整,伤口也重新包扎过。
他还是救了自己。
少女怔了怔,才讷讷道谢。
沈禹州只垂目看书,并未给她一个眼神,“如今已离了凤阳,还算安全,若想走,拿了银票自去谋生便是。”
谋生?
少女攥紧油纸包,垂着头,神色羞赧。她好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外头驾车的程英听到他的话直摇头,想留人,又不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
迟迟没有回应,沈禹州抬起了眸,“想留下?”
实在无处可去,少女略一犹豫,点点头。
“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又摇头,“不记得了。”
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马车里安静了会儿,只有车轱辘滚滚向前的声音。
她头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