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晔勾了勾唇,“本来昨晚就该走的。”
为什么没有如期出发,当然是因为他要当面亲耳听她的答复。
顾影低垂眼睫,口中已经念念有词地算上了,“现在离八点还有三小时,回伦敦平时一小时但是现在雪天路滑再加半小时,从伦敦市区到希斯罗半小时,再除掉准备起飞的时间,那我们总共还剩下……”她委屈地抬起瞳孔,“四十分钟。”
沈时晔被她可爱到,好笑又无奈地垂眼,“怎么这么会算数?”
“我宁愿不会算数,这样就可以心,她看见了黑衣矜贵的男人。
隆冬时节白雪覆盖的剑桥,浓雾在平原上无边无际地弥漫,像拜伦诗歌里的梦境。楼下的冬青树叶片落尽了,雪花穿过萧瑟的枝桠,无遮拦地落在他的鬓发、肩上。这么冷的天,他是敞着大衣的,只为了护住怀抱里那一束娇艳的鲜花。
凌晨三点,他穿过深雪浓雾,走过远山,肩披雪花带着花束——
只为了带着第一缕阳光,等她清晨的答案。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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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桥上学的时候,沈时晔并没有多少和女孩约会的兴趣。他当然也没有体会过,在女孩楼下苦等一夜的滋味。
但如果说十分钟他还在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太荒唐,那么在顾影开窗的一瞬间,这些疑问全部都烟消云散。
像文艺电影女主角的第她分车门,指甲深深扣进真皮内饰里面,全身都在表示反抗,“谁说要跟你走?”
沈时晔垂眼瞥她一眼,二十四小时,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件错事,桩桩件件都在她身上。
沈时晔抽完最后半截烟,弹了烟蒂,兀自垂眼笑了笑。
今天送顾影,本来是直接送她回公寓楼下的,到了地方,她又不肯下车,说害怕引狼入室。他任劳任怨掉头去研究所,她气性却比他还大,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令他又吃了一记脸色。
这种事拿出去讲给别人听,人家都不能信。但是,她下车时那张硬绷的表情,被雪冻成蔷薇薄红的鼻尖耳垂,被宽大围巾遮了半张脸也挡不住的怒气冲冲……
他仅仅回忆了片刻,心里就觉得可爱可怜,完全没有办法跟她生气。
——因为那围巾也是他的,被他半逼半哄地戴上去,沾着他的气息,一圈一圈缠绕住了她细致柔腻的颈。那上面有几点樱粉的印痕,蔓延到锁骨处,因她生得太白,显得更加明显。
这印痕不知是昨晚还是刚才留下的。也许都有,像水粉画一层叠一层,只不过画家是创造的心,而他只有占有的欲。
是在拂去后视镜上积雪的时候,在里面看清了自己倒影,沈时晔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在微笑。他在里面与自己安静对视几秒,笑意在唇边隐没下去,如昙花一现。
再上车时,他没有了目的地,就在剑桥郡里漫无去处地打转。但他对这里太熟悉,即便闭着眼睛也可以找到来时的路,从叹息桥沿河行驶,经过圣三一,到了一条被积雪封住的小巷,索性直接弃了车,在深雪中跋涉前行。
今天见顾影之前,他刚刚结束公务,因而此时仍是一身正装装束。一双浅口手工皮鞋,最讲究的皮质,最精湛的工艺,但并不合适用在雪地里行走,走到地方时,他的鞋袜已经湿透了。
被敲门声引出来的佣人看清是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先生,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过来?”
佣人迎他到温暖的起居室,升起壁炉。里面燃的是金雀花和山杨木,随着火焰霹雳啪啦,散发出一道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