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延不是太想看到沈掠星刻意疏远的模样,他转了转头,将目光短暂地投向后山墨黑色的高尔夫球场,再转过来,调整好情绪:“想确认下你的手表修得怎么样。”
“很好,谢谢。”
沈掠星简单地回答,并没有抬手展示。
“我回教室晚自习了,没别的事了吧?”
沈掠星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如果你回宿舍的话,今天不用遛沈志强了,我下午遛过了。”
刚刚看到人带着手表姗姗来迟、在车上等人修好手表时的雀跃和期待如同可乐罐里短暂渺小的气泡,咕噜了两声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掠星说完没再逗留,转身朝教学楼走去,宿延冷冷清清地站在原地,比以为人不来的时候还要落寞。
周五的高考班也没有晚自习,连杨牧斋都不在教室,沈掠星独自进了教室开了灯,蹲在讲台旁给手表接上新的充电器,再将充电器接上讲台的插座。
表盘右上角的进度条显示正在充电,沈掠星手心沁出些汗,呼吸也逐渐发紧,那个嘴巴标志的聊天软件就在指尖下方,只要点开,就能看到自己一直到初三那年,所有的聊天记录。
沈掠星的呼吸变深,手心的汗由热变凉,教室里静得能听到灯光的电流声,他咬住牙,指尖微颤地点开聊天软件。
沈掠星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在点开的那一刻骤停了,他屏住呼吸,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模糊,然后再渐渐清晰,像近视眼缓慢地戴上眼镜。
老妈:星星,下周你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蛋糕已经订好啦,就在街转角那家店里,记得提醒妈妈去拿。
老爸:我中午去给你姐送饭,碰到你的班主任,老师说你月考全校第一,儿子真棒!晚上想吃什么,爸回家给你买。
沈掠星控制着身体的颤抖,他紧紧咬着牙,喉间发出困兽般克制的呜咽声,眼中渐渐迸出数条血丝,却不见眼泪。
下一秒,沈掠星猛地关了手表屏幕。
耳边产生了嗡嗡的鸣响,似乎是因为过于动荡的情绪,导致自己浑身上下的器官都短暂失效,身体也有些僵硬,沈掠星蹲得很低很低,像是把自己团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扶住讲台侧边,缓慢地、用力地站起来。
那是父母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沈掠星当时还在上课,没有来得及看,后来他刻意不肯去看,直到手表放坏、直到今天。
在看之前,沈掠星很害怕很害怕。
还是不够勇敢,沈掠星想。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声,像是有人硬生生将他从漫漫长夜中狠狠拽出来,沈掠星晃了晃神,将紧攥的手表松了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宿延发来的消息,很简短的一句:沈志强在呕吐,我先送医院?
沈掠星五分钟内跑回了宿舍,喘着粗气刚到门口,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宿延抱着沈志强,似乎正准备出门。
两人的动作都暂停了一瞬,沈掠星喉咙堵了下,但很快开口:“我来抱吧。”
“我叫了车,就在楼下。”
宿延将狗递给沈掠星:“到最近的宠物医院。”
说着宿延便过去按了电梯,示意沈掠星进去。
沈掠星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宿延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