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包搁在边上,而里放着一把原是用来防身的匕首,只要她稍稍一够,就能拿到。
这个念头自她心底深处极致生长裹挟大脑,鬼使神差地,她慢慢的去拿包,轻手轻脚扒开刀鞘,尖刃朝下,正对他眉心。
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只要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控制你的人生。一刀下去,你就自由了。一刀下去,聚哥的仇就报了。
原本无心害人,但在最坏时候她必须卑鄙。
额头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她举着刀强制自己不发抖,在心里宽慰自己千遍万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无非人生道理。
时间仿佛降速,一秒增加至二百四十帧。
刀离三尺处,千钧一发时,她竟怎么都下不去手。
过去种种如放映机倒带,这个男人所有模样都浮现眼前。
修罗面孔,阎王手段,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但繁杂思绪过去,最后重现定格在她脑海中的画面,不是他扒了她衣服要迫,不是差点把她逼死在夜总会,竟是她出院那天的傍晚——
夕阳满天,钟声飘扬。在医院的花园道上,他明知人鬼殊途,却孤注一掷对她说,他要她同他,一路走下去。
如此坚定。哪怕深渊无底。
其实她在犹豫,就算她不舍这一秒,结局已然定下。
寂静黑夜里,天空中一朵烟花突然炸响开来,是年轻男女在庆祝圣诞。
花火洒落,照亮她半张脸庞,她猛然间惊醒,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句狄更斯的着语——
圣诞节是个很好的日子。是个充满爱心和宽恕,与人为善的快乐的日子
她是在做什么?她竟然在这样的日子里做杀人这样的事。
这一刀下去,就算重获自由又能如何?手沾鲜血,这又和她所憎恶的他有什么区别?
她想后半生溺毙在犯过罪的阴影里吗。如若那时,才叫自己毁了自己的一生。
窗台上的一株铃兰见证一切:
几日前,深夜里,同在这沙发上,月光照亮过一个男人的半张脸,照亮他心里在盛开的一朵白色月季花。
今夜里,烟火照亮她的半张脸,显现的是一把染血的匕首,磨刀霍霍。
倒映。
双手收紧,她冷静下来,艰难地收起了刀。
利刃回鞘,心脏归位,尘埃落定。
黎式的一滴泪落下来,落在他的脸颊上。
实则她已了然,在为认命而悲哀。
从此以往,沉入苦海,劳燕难分飞。
电视没关,是黎式特意开着的。
这几日那男人都是晚归,他回来的时候她早就不知睡了几觉。把电视打开,有些声音发出来,显得屋里有人气,不至于从早到晚,她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