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自然醒了。”她低头笑一笑,“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他望着她,对这种细致的温馨生出警惕,于是依然沉默。
“那我自己安排。”她在他旁边坐下,托腮道,“快吃吧。”
临出门时,主动绕到玄关,抬手扯一扯他的下摆,仰脸送别:“开车小心。”
他抬手摁住她,迫使她的脸庞贴在颈项处,始终没有说话。
他又感到幸福了,但心底生出些许微妙苦涩。
为什么呢。
她乖乖任他抱着。
他松开手,转身离去。
商忆望着他的背影,虽然这个男人无论如何,还是不至于做出回头的事。笑了一笑,关门回卧室。
先回复各类邮件,撑着脑袋,打开没有看完的文献。
她英语真的还是不够好,读了不到叁页,下意识又想依赖翻译器。连忙忍住了,一边记不熟悉的单词,一边努力理解。
消息弹出来:到了。
理解文献很难,但现在理解他变得非常容易。他只是在报备,他即将开始工作。
从前她做梦都不敢梦这样的细节,那时她并不相信,她这辈子能够有和他这样相处的那一天。
但更没想过,得到也不再感到喜悦。
她很害怕。她承认她曾经无限贪恋被庇护的感觉,但现在只剩畏惧。
他可以保护她,也可以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一边进行审讯。
他过分偏执地需要她,但从不说爱她。
如今她希望他不要说。爱一旦出口,只有在对方也真切感到被爱时才会生效;而她只是犹疑。
太偏执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心底更怕。她不知道以他现在对她这种心理状态,日后察觉出她还是不想在一起,只是暂时稳住他,又会做出什么事。
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比起他带来的诸多不确定性,也许只有放空自己,重新追逐一段平实而落地的人生,才是唯一自洽的途径。
双方都认为偷来一段幸福。
季允之重新开始适应回家后被迎接、被带到餐桌边分享菜谱,重新开始适应夜间搂着她看电影、在她没听懂时轻声解释,也重新开始适应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七月底。抵达香港正值台风过境,他原本依据晚霞替她选择窗户,但此时窗外只有层层阴翳,铺在维港静而沉的海面之上。
一一盘腿坐在地毯上,低头在装本地电话卡。
连这样也可爱。全世界人类如出一辙的动作,她做起来也分外可爱。
他靠在墙壁上,静静看着她。
她最近还是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