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土炕上的小双儿脸色煞白,蜷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病态的瘦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他尽力想压制住咳嗽的声音,不让外面的人听到,但还是无用功。
田玉缓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扯了扯被子想把头蒙起来,眼眶泛着红。
他苦笑一声,一年多以来的病痛早已将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他自知命不久矣。
村里人说的不错,他还当真是个扫把星,现在连他自己都受到牵连,只希望夫君不要被他影响,等他走了以后能好好地把日子过起来
正在煎药的汉子听见了屋里的动静,连忙放下手中的扇子,推开门,几步绕到炕前,看着炕上那一团凸起的小包,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查看。
田玉眼睛还红红的,何明生心里像刀绞,但是他依旧镇定,温声安抚着田玉的情绪。
“怎么了玉儿,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大夫说了,这药得慢慢喝着,才会见效,你别着急。”
他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田玉的背,给他顺气,再端起一旁的热水给田玉润喉。
“夫君,别买药了,把钱攒下来,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等我走了”
何明生最听不得田玉说这些话,连忙打断:“不许胡说,大夫都说了你能好,咱们要好好听大夫的话,知道吗?”
田玉含着眼泪默默点点头,他一点都不想死,也想长长久久陪在夫君身边,他的苦日子过得已经够多了,这辈子唯一尝过的一点甜,一定要豁出命来守着。
何明生给他擦了擦眼角,慢慢说道:“再睡一会吧,时间还早着,你别怕,有我在呢,等你好了我们就又去镇上看桃花,你不是最喜欢了吗?之后还可以顺道再去福满堂去买些你最喜欢的白玉糕”
何明生一句一句,说着未来的景象,说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或许这样就能激发起田玉身体的生的渴望,能出现神迹。
田玉缓缓睡去,何明生给他掖了掖被角,静静朝着外面走去,坐回煎药的小炉子面前,才终于忍不住鼻酸。
眼泪直直往下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下一句是“只是未到伤心处”。
药炉子冒起一股子热浪,何明生擦擦眼泪,真苦啊。
田玉他娘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足足一整天才生下来,产婆抱出来一看还是个哥儿,他爹就更加嫌弃了,还没来得及让他娘看一眼人就已经没了。
他娘死了,被草草下了葬了事,至于田玉,他爹就算再嫌弃,也是自家的孩子,捏着鼻子养大了以后也能换个聘礼钱。
只是村里人就喜欢嚼舌根,总爱在他爹耳朵边念叨:“玉哥儿是个命硬的啊,一出生就克死了娘,你可得小心点啊。”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田玉克亲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这也无疑让田玉在家中的处境更加难过,从小睡的是柴房,吃的是剩饭,后来更是非打即骂。
他哥田有望好吃懒做不学好,他爹是个酒鬼,都归于了田玉给他们家带来了霉运。
终于有一天他爹喝醉酒走夜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
等捞出来人都泡肿了,十分骇人,更加坐实了谣言,说田玉不仅克亲还是个扫把星,谁都不愿意接近他,怕被他克着。
田有望也害怕早早就准备着要把田玉卖出去,亲戚们也不管,要不是村长压着,田玉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