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哈尔齐应答一声,起身匆匆向王帐外走去。
“等等。”
娄邪单于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把那个女人带来。”
哈尔齐一愣,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遵命。”
他走出王帐,经过一排排整齐的犬戎营帐,迈过脏乱的便溺之所,终于来到一座矮小的帐篷前。
帐篷中一片黑暗,显然没有人为它点灯照明,帐篷外,负责看守的犬戎士兵已经歪着头哈欠滔天。见到哈尔齐到来,懒洋洋地问道:“来干什么的?”
“单于有令,召三十六夫人前去营帐。”
那士兵听了也不奇怪,冲着帐篷里啐了一声:“臭娘们儿,听到了吗?”
他也是晦气,摊上这么一个差事,这帐篷里都是犬戎军营中最低贱的乐伎,其中有一个还是单于的第三十六房夫人,是多年前走了狗屎运,被单于临幸,才给了一个夫人的头衔。
不过单于的夫人用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比草还低贱,哪里会记得她这么个人物?还不是该在哪待着还在哪待着,想起来了传去唱几首小曲,想不起来的时候,对不起了,就在这窄小破败的帐篷里待着吧。
帐篷里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像是几个女子在推搡一个人,半晌后,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轻轻响起:
“怎么,是我的死期到了?”
乍一听声音,宛如谷中清泉、树上黄莺,让人耳目一新。只可惜,说话之人空有一副动听的喉咙,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那士兵刚想破口大骂,哈尔齐抬手将他止住,恭敬道:“夫人,单于有请。”
帐篷门口终于缓缓钻出一个人。
与那天籁一般的动听嗓音截然相反,这个女人面貌极为糟糕。按理来说,拥有这样的喉咙,无论如何也应当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从这个迈出帐篷的女人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美人的迹象。
她蓬头垢面,头发宛如枯草,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简直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弯弯的眼型带着三分柔媚,隐约能分辨出一些美人的痕迹。
哈尔齐不像身边的士兵肆意打量,他偏过头,不直视女人的面容,拱手道:“这边请。”
夫人哼笑道:“莫非他发了慈心,要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了?”
哈尔齐深深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王帐里,娄邪单于见女人走进来,挥手屏退左右,悠然坐在椅子上,皱纹深深堆起,似笑非笑。
女人并不行礼,双目直视娄邪单于。娄邪单于声音极冷,只吐了一个字:
“唱。”
帐外,哈尔齐听着女人百灵般清亮婉转的歌喉一直不停地唱,直到唱到沙哑。
他慢慢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黝黑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