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犬戎三部的国书自北方而来,犬戎的使臣在时隔多年之后,再次踏入了大孟的京城。
天奉帝情绪复杂地接过了国书,呈在了那张御案上。
犬戎国书的风格,十分符合大孟人心中犬戎的形象,如同草原上的风一样,简单、直白。
新继任的尤班单于在国书之中,似乎并没有显示出他在犬戎三部被称为“疯子”的特质。他的口吻看起来也颇为温和,提出了两个直接明白的要求:
其一,正在追击娄邪单于与狼师残部的戚玉霜将军与镇北军,待抓获娄邪单于之后,将其交到犬戎的手中;
其二,尤班单于妻子早亡,尚未续弦。在此求娶一位大孟皇帝之女嫁入犬戎,若得公主为妻,犬戎愿意与大孟永结盟好,不再犯刀兵。
看似简单的两个要求,如同一声惊雷响在朝堂之中,引爆了朝臣们巨大的争论。
第一个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哪里那么容易办到?
朝中武将们纷纷进言,说这分明是尤班单于想要借刀杀人!
戚大将军引镇北军精兵深入草原,追击一载有余,与娄邪单于、狼师亲卫缠斗数次,未分胜败。如今尤班单于窃位登基,若是再追杀旧主,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必然会引起娄邪一部的强烈反扑。
因此,尤班单于竟然想要让大孟的军队帮他擒获娄邪单于,白白地交由他处置——这不是明摆着要让镇北军与狼师两败俱伤,他尤班单于就可以隔岸观火、从中渔利!
听到大孟朝堂上爆发的争执,犬戎使臣似乎并没有感到惊奇。他操着一口语调有些奇异的大孟话,不紧不慢地表示:
尤班单于有言,第一条要求,若是大孟能够做得到,自然是好。若是大孟无力做到,也可以暂放一边。
只是第二条,求娶大孟公主,必须要满足。否则,犬戎三部寝食难安,不敢与大孟和谈。
当犬戎使臣说出这一句后,大孟的朝堂,终于陷入了一片沉默。
天奉帝目光也产生了几分犹豫。
第一次交锋,大孟与犬戎双方,并没有达成一致。
退朝后,后宫嫔妃们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一瞬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只要是有女儿的妃嫔,顿时人人自危。
尤班单于与曾经的娄邪单于一样,并不满足于大孟的皇家宗室之女,而是指名要求娶皇帝的亲生女儿,大孟最尊贵的公主。
如今,天奉帝膝下,公主并不算多,年龄最为合适的,是高贵妃生育的汉平、晋安两位公主。她们虽然都到了待嫁的年龄,但高贵妃深受圣眷,她所出的公主,多半不会和亲犬戎。
当晚,天奉帝宿在高贵妃宫中,高贵妃柔软纤细的手指按摩着天奉帝的太阳穴,轻声道:“陛下,可是为犬戎之事烦心吗?”
“正是。”
天奉帝感叹一声,“还是爱妃深知朕心。”
虽然潘才人等新进宫的美人们年轻可人,但论起善解人意、心意相通上,还是远远无法与高贵妃相提并论。这种烦心之事,也只有说与高贵妃,聊以解忧了。
高贵妃虽然年近四旬,却依然婉转绰约如同妙龄少女,白皙柔嫩的面颊上鲜少有细细的纹路,她垂下眼睛,柔声道:“陛下膝下的公主,年过十七的,大多已然出嫁。宫中及笄的公主不多,臣妾的汉平、晋安,都已经及笄,陛下难道想让她们远嫁到、远嫁到……”
说着说着,高贵妃声音哽咽,美目垂泪,不断地用帕子擦拭着晶莹的泪水。
“爱妃,爱妃,哎呀……”天奉帝见到高贵妃垂泪,心中也软了,道,“朕怎么会将汉平、晋安嫁去犬戎呢?”
“除了咱们的汉平与晋安,爱妃觉得哪位公主前去和亲,最为合适?朕全听爱妃的。”
高贵妃的泪水这才缓缓止住,她声音轻柔,思索了半晌,道:“王婕妤育有孝真公主,虽然年幼了些,才到豆蔻之年,但若真到需要和亲之时,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