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轻柔地笑着,说出来的话语,却带上了一种淡淡的笑意,在这股笑意之中,是一种强大的自信与自傲:
“若论征战,我不如你父亲,可若论用兵,你父亲……不如我。”
“只可惜……”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停在了最后三个低不可闻的音节上。然而她话中未尽的含义,却已然清楚地印在了戚玉霜的心中。
母亲的手臂又一次收紧了,调整了一下戚玉霜坐在她怀中的姿势,轻轻用额头抵在了戚玉霜额间,她胸膛之中的笑意仿佛能够通过震颤,从肌肤接触的地方一寸寸传入戚玉霜的肺腑之中:
“人生于世,岂可碌碌一生?既要出类拔萃,居于人上,哪有不流血的?”
“让你从小习武,是我与你父亲共同商议的。”
戚玉霜的眼睛,忽然轻微一亮,怔怔地看着母亲的面容。
她的母亲脸上笑意愈发深沉,忽然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笑道:“如今青史留名,建功立业,难道你不喜欢吗?”
戚玉霜道:“怎么会?”
她在脑海中曾经幻想过一千遍,一万遍,自己受伤之时,母亲的温柔与安慰。可再多次的幻想,也比不上如今这一句坦然的话。
不需要柔情似水的安慰,不需要哄劝与安抚。沙场建功,万民称颂,青史流芳——哪有不流血的?
又哪里需要什么安慰?
原来她的母亲,真的不是一直以来想象中温婉贤惠的影子。她与父亲,从头到尾,都是一类人。
不是虚无缥缈的宠溺,不是视作掌上明珠的保护,而是将建功立业的本领教给她,然后让她放手去做。
试问这世上,有几人不想创一番功业,留名青史,万古流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母亲的笑声,轻轻响在她的耳畔:“如今,我们玉珠儿已然位极人臣,建无上功业。”
“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愿吗?”
戚玉霜的喉咙微微一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面对着温柔的母亲,她喉咙中的话,却似乎无论如何也吐露不出来。
这时,放在摇篮之中的玉云忽然哭了起来,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在屋中,母亲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打着玉云的后背,口中慢慢地哼着歌谣。
摇篮中的哭声,在母亲的歌声中,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母亲的手温柔地抱着她,慢慢摇晃起来,口中仿佛又哼起了那首模糊的童谣。这一次,戚玉霜终于听清楚了其中一句句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