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旸瞥了一眼高若讷,幽幽道:“小高啊,你这么背刺我,会让我很不高兴哦。”
高若讷又羞又怒,却又不敢发作,涨地面色通红,令在场诸人心下暗笑,唯独范仲淹惊讶疑惑。
“对对。”赵祯更为震撼,色变道:“还要再加上二千二百贯,即一万九千贯!……之前你不是说五千贯么?”
“五千贯最多买五千斤火药,臣觉得不够震撼嘛……故臣翻了一番,动用了一万两千斤火药,是否很是震撼?”
在众人哭笑不得之际,赵祯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怒极反笑道:“亏你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凑足一万二千斤火药,城内诸坊市的火药怕是都被你搬空了吧?”
赵旸毫不在意赵祯的讽刺,笑道:“官家这就小瞧汴京了不是?如此繁华汴京,城内烟火坊市何止百家,臣每家购一百斤,就有一万斤了,就是价格有所浮动,从最初约八九百文一斤飙升至一千六百文,然时间仓促,臣也只得咬咬牙,忍痛购入……”
赵祯气乐了:“一咬牙,忍痛购入一万两千斤?你再咬咬牙,朕的内库都要被你搬空了!”
“官家息怒,官家息怒。”庞籍出面打圆场道:“赵正言此番花得钱确实稍多……但成效亦斐然,这两万贯钱砸进去,契丹又岂敢再提增币割地一事?”
叶清臣亦帮着劝说官家:“若是最终无奈答应契丹增币五万银绢,仅一年便远超赵正言此番花费了……臣也认为值当。”
听叶清臣身为三司使也这么说,赵祯面色稍霁,随即试探道:“然这笔钱却是由朕内库拨付……既是国事,是否当走三司衙门?”
“嘿嘿。”叶清臣干笑两声道:“唯有官家这样的明君,才能独具慧眼挑中赵正言这等栋梁,不惜耗费内库钱财,此乃仁贤之君所为……”
紧接着便是一通奉承歌颂,堵地赵祯不好意思再找三司衙门索要这笔钱。
虽说区区两万贯对于官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更遑论三司衙门,但这种先例不可开,叶清臣身为三司使,那更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否则日后、或下任君主也管三司索要钱财,那他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有苦难言之余,赵祯没好气地斥责赵旸:“败家儿,仅半日便花了朕近两万贯!”
赵旸挠挠头,大概他也觉得花的数额确实有点大,倒也不好意思变色,摊摊手道:“是官家叫臣务必要震慑辽使的……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舍得花钱,如何能震慑住辽使?”
“那你杀马做什么?你不知我大宋缺战马么?”
“因为辽国骑兵他骑马啊,他若骑羊那我就杀羊了。”赵旸一脸理所当然,怼地赵祯说不出话来。
殿内诸位相公皆被这番对话逗笑了,唯独范仲淹有些惊异于赵旸对待官家的态度,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咳嗽一声,叶清臣忍着笑拱手道:“关于战马,臣正好有奏……”
说着,他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日前官家招臣商议战马之事,那时臣便奏过群牧司之弊病,占据良田九万余顷,每年投入钱财以百万计。然太平年间每年才得马三四万,遇有紧急征调,大多数马还不可用。……臣回去后苦思冥想,深以为,若想要不费钱财而又尽快得到战马,不如在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所辖地区行‘养马代役’之策,家境殷实户每户交一匹马,中等户两户交一匹马,养马的人少抽一个壮丁。照此办理,朝廷不费什么力,就可得到二十万匹战马。”
赵旸惊疑地看向叶清臣,心下暗道:这不是王安石的保马法么?原来是叶清臣先提的?
“好策!”赵祯抚掌称赞,诸相公也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此,赵旸果断出声制止:“不可!”
殿内君臣皆愕然看向赵旸,期间叶清臣皱眉问道:“赵正言,叶某此策……有何不对么?”
赵旸少有严肃地问叶清臣道:“叶相公提出此策,目的是要战马还是要兵丁?”
“自然是要战马。”叶清臣不明所以道。
“那就对了。”赵旸严肃道:“昔日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齐王好紫衣,国中无异色……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既然朝廷颁布此法的目的是为了要战马,那么地方州路官员在执行时,必然也会以此为中心,甚至我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日后朝廷为了多得战马,多半会对各州路分派任务,规定各地每年上交多少战马;或干脆将各地每年上交战马数量与当地官员政绩挂钩……倘若果真如此,地方州路官员为了完成朝廷分派任务,或为了个人政绩,必然会强行将此事摊派于民户。若干年后,朝廷或可得二十万匹战马,然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所辖地区,除非地方豪绅,否则再难见到一户殷实之家,多是被逼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