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我也是土鳖。”
陈桐:“那你和我一起睡?”
白松:“我不。”
陈桐叹气。薛辛主动说:“我和你一起吧,陈大哥。我觉得你挺亲切的。”
于是人又走了两个,郁飞尘粗暴拎起白松的后衣领带他往回转,去环形墙壁另一边的空宿舍。
这一转身,正好撞上安菲尔的眼神。
金发少年静静站在长桌旁的昏暗处,望向这边,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站着。
郁飞尘心里无波无澜,径直越过他走到宿舍门前。背后传来响动,是灵微走到安菲尔面前,语气温和疏淡:“在下略通占卜,方才一算,或与阁下缘分不浅。”
修仙之人,还修花言巧语。
郁飞尘原地站定,回头看那边。道长与安菲尔都不沾凡尘温文尔雅,倒像室友——他一向很客观,并心想,接下来安菲尔会欣然答应,一切理所当然。
却见片刻之后,安菲尔微微侧身,看向他所在的方向。霜绿色眼瞳依然平静,却因回望这一动作显出微微的茫然。
但他没想到郁飞尘在看着自己。正如郁飞尘也没想到安菲尔会用眼神去寻找他。两人的目光淡淡汇聚在半空,郁飞尘想这只是世间许多寻常对视中的一个,可他又觉得悲伤,像是失去了什么。
不仅如此,还觉得自己幼稚可笑。
坠入海水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没有虚度光阴,可以死了,挺好。只是这时耳畔忽然响起那位长官的声音,要带他去个什么地方。去葬身永夜,去与世长存。他心想这是临死前的幻觉,但既然说话的不是别人,也就答应。
再后来到了乐园,他也就等了。
于是成百上千个世界就那样过去,说不上痛苦,也谈不上快乐,他只是不咸不淡地活着,有雇主评价他冷静异常,其实约等于行将就木。很多时候他希望这只是临死之前的一场幻梦,而引他前来的长官也不是真正的长官,是个梦魇中的假象。等梦醒了,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不仅没有结束,还再次遇见了那个梦魇中的长官。不仅如此,这人还表现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已经过去一个纪元,哪怕生死仇恨也该淡了。他也已经决定桥归桥路归路一笔勾销,可现在却还是郁结难消。
他对白松说:“你去找道长。”
白松:“你要做什么?”
“我找他,”郁飞尘直勾勾看着安菲尔,吐出两个情绪难辨的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