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已经越过他的白衣僧看到了前边那带着两个受伤的同袍跌跌撞撞跑着的年轻战兵,他眼神里已经出现了狩猎即将结束的淡淡喜悦。
可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猛然停下来,发现那个一直阻止他的老兵朝着另一个方向逃了。
“上当了?”
白衣僧忽然间醒悟过来,书信是在那个老兵身上。
停止追击那三个年轻战兵,白衣僧朝着张茁追了过去。
张茁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当他看到白影再次跟上来之后在此松了口气,只不过,第一次松口气是他故意的,这次松口气是在心里。
他加速,拼劲最后力气的加速。
前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张茁不小心摔了下去,他翻滚着从山坡下去,被一棵树阻挡后,他趁势躲进旁边的草丛里。
四周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白衣僧就在山坡上边看着,寻找他的踪迹。
张茁把手伸进鹿皮囊里,将那张高粱饴的糖纸取出来放在鼻子前边闻了闻。
淡淡的香气钻进他鼻腔里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家乡。
他很少跟人提起来他老家是哪里人,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往。
他其实不是燕山营的老人,不是最早跟着陛下的老人。
他是当年的楚军兖州兵,他跟着兖州节度使千里迢迢入关想夺取冀州,结果被幽州罗耿算计,兖州兵死伤惨重。
他后来投奔燕山营,也只是想混口饭吃。
张茁是个老兵油子了,他知道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没人比他会装死,没人比他苟活。
可他也没想到,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军,进了陛下率领的燕山营成了一名官军眼中的山匪之后,他这个老兵油子竟然变了。
高粱饴糖纸上的气味,是他家乡的气味。
他从东北边疆参加楚军,跟着兖州节度使打到冀州,从跟着陛下的那一刻起,他羞于提起自己的来历,以至于羞于提起自己的家乡。
相对于燕山营的山匪来说,他们这些官军才是真的匪,他们路过的地方寸草不生,百姓们在他们眼中不过鱼肉。
“还想问问你家乡变成什么样了呢。”
张茁自言自语:“上次你来将军家里,我这样的老兵,鼓了几次劲儿硬是没敢和你说话。”
张茁把糖纸放在鼻子前边,深深的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