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知道,宰臣们现在就在这福宁殿内。
高太后和向皇后见了,都流着眼泪,对着左右说道:“官家要见髃臣,去叫诸位髃臣,进到禁中,到御前拜谒天子!”
又吩咐左右,在她们和皇帝御榻之前的地方升起帷幕。
这是礼法!
于是向皇后轻轻的放下自己的丈夫的身体,和高太后流着眼泪,退到了御榻之后,那升起的帷幕里。
此时,得到了许可的宰执大臣们,方才在粱惟简的引领下,分作两班,持芴到了御前。
群臣就和过去每一天,到御前问安一样,持芴敬拜,匍匐而起,再拜,再起。
礼拜结束,左相王珪和右相蔡确,持芴说道:“臣等冒死斗胆,乞于御前,探视圣容!”
赵顼在御榻上点点头。
两个宰相率着群臣,持芴上前,看向御榻上的官家。
昔日说一不二,乾坤独断,甚至别出心裁的发明了让‘宰相交罚款’来驾驭群臣的手段的官家。
如今,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颧骨凸起。
再无半点人君模样,再无半分威严可言。
群臣心中,都是百般滋味,繁杂不一。
尤其是蔡确和章惇,都是忍不住掉泪。
他们两个皆是官家一手拔擢任用的大臣!
特别是章惇,若无这位官家拔擢、信任,以他的年纪、资历,此刻撑死也不过能在一州之地站稳脚步。
何来开拓梅山,兵不血刃,拓土千里,收复蛮族,广播王化于荆湖的功业?
然而,不管群臣心思如何。
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去做。
韩琦、文彦博,已经打好样在那里了!
何况,皇子就跪在御前,就在那里看着呢!
于是,群臣持芴而前,躬身长拜,纷纷道:“臣等昧死,敢奏陛下:三代以来,欲成千岁之业,建嗣必子!此汉所以抚四海也!”
“今陛下卧疾,未能御殿,臣等惶恐,请皂建太子,以系天下!”
躺在御榻上的赵顼,听着群臣的进奏,心中叹息一声。
他虽然很不舍,也很不情愿。
但是……他知道的,是时候了!
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