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看向那个角落,微微颔首。
“他家还没来接吗?”
“他家是地方的。”周朦想了想学府里流传的闲言,“大概他家也不会来接。”
生活优渥、幸福美满的贵妇人,最易生出怜爱之心,她低头征求孩子的意见:“接他去我们家过节好么,朦儿?”
周朦微微一迟疑,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母亲。”
周朔的视野里出现柔软精致的白裘,他仰头向上看去。
温柔美丽的妇人徐徐莞尔,她弯下腰,眉眼若春:“小友,不若去我家过节呢?朦儿是你的同窗,你们正好能作伴,也有话可聊。”
眼前的风雪模糊了视线,周朔不太能看清贵妇人的神情,他紧紧揪着棉衣:“我在等我母亲,她会来接我。”
贵妇人站起身,她仍笑意盈盈:“这样也好。”
在离开的时候,她将手里的金丝手炉递到他膝上,“小友,去屋里等吧。你还小,这样会冻病的。”
周郑夫人没给周朔拒绝的理由,留下这句话后,她便带着周朦坐上马车离开。
茫茫的雪花下,周朔静静看着膝上精致的圆球,他为膝盖感受到的温暖而惊奇。
周朦的性子几乎全遗传自周郑夫人,仁善温柔,从容沈着。
如今忽然看见他失态暴怒的模样,周朔感到诧异,但他不会就此退让。
“恕难从命。”
周三冷笑,手腕一转剑光闪耀,他正要出击,背后却全传来整齐划一的兵甲之声。
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手,转身向后望去。
灵堂外的嘈杂之音,吸引了周启的目光,不同于屋内沉黑的甲胄,雪白的甲盔整齐排开,肃杀的威压倒向屋内。
这不是周氏的军士,周启如今尤为害怕这些,不由又往父亲怀里缩了缩。
外头的军士拉弓搭箭,银白的箭头在皑皑的雪光下,显得尤为的刺目,杀戮的氛围笼罩整个灵堂。
可是族叔却像是松了口气,他看向四周心怀鬼胎想趁机分一杯羹的人,对他们露出一抹微笑,显出些嘲弄:“诸公还要继续吗?”
周三愣愣看着外头,几乎不可置信:“你哪里来的人?”
周朔看向这位优于常人的贵公子,良久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周三固执地向外走去,他终于看清雪光下整装待发的军士。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满腔的愤怒混着绝望涌上心头。终究没能忍耐住,他大笑起来,甚至笑出泪。
等笑够了自己的懦弱胆怯、瞻前顾后,他回身看向周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知道我们要杀兴月,却眼睁着看一切发生?”
“你和江陵又达成了什么交易?”
被父亲护在怀里的贵子面色苍白,他看向那个说要效忠他的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