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公务,先去看了姜氏,姜氏的病已好了大概,才来看看蒋姨娘。
蒋姨娘早按照他惯常的习惯,备下了点茶的各类物件,在案几上一字布开,在烛火下蒋姨娘宛如一尊玉雕成的人,温婉宁静,烹一杯上好的点茶,双手奉着含笑递给他。
谢煊靠着迎枕,神色有些疲惫,当他接过蒋姨娘递过来的茶杯时,发现蒋姨娘竟在茶沫上绘了一幅小小的墨兰图,与他挂在书房里的那幅图一致时,双眸微微一亮,笑道:“还是你的手艺最精巧,能绘得这样小巧的墨兰图。”也抬起杯子抿了口,道,“茶香沫润,是极好的。”
蒋姨娘柔婉地笑了:“用的是从钱塘带回来的白云茶,雨前采的,最是润喉,想到郎君大概也喜欢。”
谢煊也笑:“我自是喜欢的。只是你一时要管家,一时要兼着药行,也是忙碌。如今阿婵病着,家里靠你和昭宁支应,凡事就不要太劳累了。”
()蒋姨娘轻轻嗯了声,走到谢煊的身侧,靠着谢煊的肩膀道:“一切都是为了郎君,我又怎会觉得累呢!()”
谢煊听了心里宽慰,便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蒋姨娘轻声道:对了郎君,我觉得大娘子似乎有些不喜欢我,今日准备药材,我想着稳妥起见,看一看总的账目,大娘子竟也不许。我倒是并非必看不可,只是怕延误了前线军情≈hellip;≈hellip;()”说着轻轻一叹道,“也不知是不是为着芷宁的缘故,大娘子才生了我的气……不过大娘子若是因芷宁怨了我,也是我的过错。”
谢煊眉头轻皱,谢昭宁怕是的确对蒋姨娘有些戒心。便道:“这事是芷宁所为,芷宁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怎会只是你一人之过!”又道,“昭宁这孩子……以前是我冤枉了她的,我亦有不好。她若脾性有古怪之处,你便多包容她一些吧。她心里有数,应是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的。”
蒋姨娘听到这里,笑容就更深了起来,眼中微光一闪,道:“这是自然的,我瞧着大娘子也只是脾性大了些罢了!”
谢煊这才露出笑容,他只希望家中一切和睦,子女们都各有出息,便是最好的。
同一片星辉之下,谢昭宁正在锦绣堂的书房中练字。
练了一页纸之后谢昭宁停了下来,看到自己写的字,嘴角轻轻一扯。勤学苦练了几个月了,只是略微规整些,她在这上头当真是没什么天分的。想来必要请一位高手来教她,她这手字才能写好起来。
谢昭宁停下了练字,端起旁边青坞早给她备下的乌梅汤喝了口。
她并未回房歇息,下午她自药园回来,看到了药箱,心里突然有所感,立刻就吩咐了红螺暗中带着樊星樊月去查。此时三人已是漏夜归来了。
樊月穿着一件墨色的短褙子,头发也都拢起来,只束了个圆髻。这是以前在西平府的时候,谢昭宁吩咐她办事,她常用的装束。她的表情亦是震惊,道:“大娘子,按照您说的已经看过了……没想到,当真如您所预料,蒋姨娘竟准备了几箱坏药!只是奴婢等怕打草惊蛇,只敢远远看一眼,也并没有瞧得真切!她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搅合皇商一事,竟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樊星则道:“正好明日便是明珊娘子的及笄礼,娘子们也都要去东秀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契机,何况她又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娘子,您定要阻止她,她若成了,只怕咱们夫人的心血也废了!”
谢昭宁听到两个女使义愤填膺,自己却反倒如同浸没在冷水中,沉静了下来。若是以前的谢昭宁,定会立刻如同两个女使一般,朝着蒋姨娘冲去,但是她已经经过了半辈子的波谲云诡,怎会再轻易被这样的表象迷惑,她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沿,直觉却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
她手指轻轻一招,对着三个女使道:“你们过来,听我仔细说。”
几个少女的脑袋便凑在一起喁喁私语,烛火明灭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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