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魏大听的,给他留个念想。他家郎君已经浑不在意生死,心如止水,洒金如土,心态稳当得很。我看魏大要疯。”
素秋默默地切菜,叮叮当当的砧板声响里,又提起独树一帜的林郎中。
“那林郎中当真是个庸医?被江宁府的大户痛殴一顿扔回来,是医术太差,还是人品太差?”
“谁知道呢。我看这边的街坊邻居们人云亦云,都是听来的说辞。我问了几个娘子,具体遭了什么事,为什么被出诊的大户暴打扔回来,谁也说不上。”
叶扶琉脑海里闪过某个人影,沉吟,“我们毕竟是外来人。江宁府地界的事,还得问地头蛇。沈家在江南做了几代生意,江宁府眼线遍地,他说不准知道林郎中的底细。等人来了顺便问一句。”
“沈大当家会来?说好五天期限,都三四天了,人还不来。”素秋有点担心,“娘子和他谈的生意是不是不成了?”
“今天是第三天。明天第四天。沈家商队几百号人待镇子上休整了足足一旬,沈璃每天在酒楼宴请各家行商,连请三天了。”
“没错。”
“沈璃那人,过手的帐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叶扶琉形状漂亮的唇角翘了翘,“你几时见他这么大方过?”
“娘子的意思是,他故作大方?”
“盯上了好货,心里越惦记,表面越摆出一副气定神闲、不甚在意的样子来,学姜太公钓鱼呢。等人沉不住气,鱼儿咬钩,他压价就容易了。”叶扶琉嗤道,“商人砍价常用的伎俩。可惜我不吃这套。”
“明天就是五天期限的第四天了。我偏不去找他,看谁沉得住气,他究竟来不来。”
——
清晨的微光映亮枝叶树梢时,蝉鸣阵阵,镇上早起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沈璃背手站在门外,狐狸眼弯起带笑,通身富贵公子的翩翩打扮,领着两名心腹敲响了叶家大门。
“叶小娘子早啊。数日未见,风采依旧。”
沈璃把手里拎着的一份油纸包放在石桌上,“江家芙蓉凉糕,百十里出名的细点。以当天现摘的鲜藕汁为底料,滑糯凉口,入口即化,每年只五六七三个月售卖。铺子天天刚开门就大排长龙,排了小半个时辰才抢到。叶小娘子尝尝看。”
叶扶琉掩着呵欠从月亮门里走出来。
也不跟他客气,当面打开油纸。油纸包里居然还有一层荷叶。
沈璃耐心地替她剥开荷叶。里头包裹的四块凉糕露出来,碧绿荷叶衬着半透明的粉白色凉糕,清香扑鼻,卖相极佳。
“听闻叶小娘子这几日在贵宅静养,足不出户,不觉得憋闷?江南各处县镇虽说在搜捕逃犯,却也搜不到我等奉公守法的良民身上,无需过于忧虑。再说了,不管犯了什么事,需得人赃俱获才能定罪,是不是。来,尝尝鲜。”沈璃噙着笑说罢,把芙蓉凉糕往叶扶琉面前推了推。
叶扶琉听笑了。
发髻松松挽了个同心髻,皓白的手指梳拢着散碎发尾。
“沈大当家来得真早啊。长篇大论一箩筐,听得我云里雾里的。别心急,我说话算话,既然你五天内登门,船上谈的生意还在。”
青葱般的指尖掂起小块细点,雪白的齿尖咬下一小口,“不错。凉凉滑滑,入口即化。”
沈璃坐在对面,笑着打开折扇摇了摇,“那批货放在何处了,不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