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桓人分?明没有在笑,眼底却泛起不明显的笑意。“东边好。”
“欸?”魏大挠了挠头,“我不大懂这些雕花手艺。郎君觉得鹤脑袋朝东边好,回头我跟叶小娘子说?一声。”
魏大把?新旧两个药方子铺在书?案上,来回比对。
“郎君,既然停了旧方子,林郎中开的新方子,咱们要不要抓一副试试?”
魏桓沉吟片刻,同意了:“试试。”
叶家做生意实在,冰鉴不止“买一送一”,还装了满满整箱子的冰块抗上木楼。魏大满意地环顾左右,现今左右角落里对放两个冰鉴,暑热消退,郎君想多?晒一阵太阳也令人放心。
“郎君稍坐,我去看看新添的那窝鸽子。新安置的鸽舍离不了人。”魏大转身下楼。
魏桓独坐了片刻,阳光照进木楼,身上感觉到阳光的热度。他起身卷起竹帘,扶栏往下望去。
隔壁闲不住的叶家小娘子此?刻坐在中庭院的树荫下,手里拿着纸笔专注地勾划什么,不知是不是在描绘仙鹤脑袋。
魏桓凝目望去片刻。
果然是在绘制仙鹤。摹写了整张的松鹤龟寿仙人图,上头画了两只?鹤脑袋。一只?往东张望,一只?往西张望。似乎难以抉择,她放下笔,盯着两个脑袋苦想。
松鹤龟寿仙人图案的雕刻原作,此?刻就安静地立在魏桓身侧。瘦削而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紫檀木雕。
日出东方,朝阳沐松。松枝上头还有一轮初升之日。
仙鹤展翅向阳,翩翩起舞。
仙鹤龟寿图案的冰鉴,原本?就是供家中长辈使用,摆在长辈卧房里的夏日用具。
幼时他时常在祖母的**午睡。夏日炎炎,热得幼童辗转难眠。祖母开了库房,寻来最大的一个冰鉴,放在自己卧房中。
幼童体热贪凉,漫长夏日恨不得抱着冰鉴入睡。年幼的他从午睡醒来时,时常发现自己的手从床里摊开伸到床外,压在冰鉴木盖的雕刻上,小小的手背压住许多?凹凸起伏的松针印子。
魏桓把?自己的手背压在松枝雕刻上。
在这个同样炎热的江南六月夏日,冰鉴里的冰块逐渐融化,白色雾气从松枝镂空缝隙里飘散空中,手背处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意。
二十年旧光阴,在眼前失而复得的长辈遗物面前,流逝如水无?痕迹。
他的目光凝在展翅仙鹤光秃秃的脖颈处,转身走去木楼唯一的长案边,从堆积的书?卷堆里寻觅许久,找出一副空白画卷。
按照曾经的印象,落下寥寥几笔。画出松枝朝阳,望东之鹤。
——
“叶小娘子。”
叶扶琉正在专心致志地比对两只?仙鹤脑袋,比对半晌,感觉两只?脑袋的方向都不太对,索性?拿墨涂黑了,开始画第三?只?仙鹤脑袋。
身后突然传来的招呼入耳,令她落笔分?了心,笔锋一歪,第三?只?仙鹤脑袋画成了个冬瓜。
“哎呀。”她懊恼地抖落着画样。纤长优雅的仙鹤脖颈上头,往东往西两只?脑袋,中间夹个冬瓜,这成什么了?
“魏郎君,我得重画整幅松鹤龟寿图了。”她仰着头冲木楼上喊,“好在冰鉴已经在用了。至于仙鹤脑袋怎么转,我再?想想,晚上给你把?图样子送过去?”
阳光映照在她的扬起的面庞上,小巧精致的鼻尖上点?了一团墨,不知是手抹上的还是笔尖碰着了,鼻尖顶着墨的小娘子毫无?察觉,还在跟他谈木板雕工。
“两个冰鉴太重,秦陇扛上木楼,把?他给累趴了半宿,说?没本?事再?扛下来了。等图样画好了,你过目觉得没问题,我叫木匠直接上你家木楼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