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式生着气,但下意识追到门框边上,问外面,“咁夜你仲要去边度啊?”
那男人也生着气,竟还会回答她,“我去瞓(睡)堂口,睇到你这张脸我就烦。”
不爱看别看。她求之不得。
黎式没工夫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既然决定不让他插手,她便花更多心思去工作。好在她在新北方的实习工作足够亮眼,办公室的主任听说这件事后,表示可以提供器材上的技术支持,给个员工价,支付的经费,但前提是不能够影响到公司正常的业务运营。
这对黎式来说已经是给了很多的方便了,当即答应下来,她的存款不多,便又向上面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凑足款项,解决掉了最重要、也是最头疼的问题。虽然说最后还是背靠到新北方,但一个是凭借自己努力,一个是伸手向他低头,乍一看区别不大,其实很大。
资金和硬件设施到位后,就是演员问题了。
她那点少得可怜的预算肯定是请不起明星的,随便拉素人出演,成本是小了,但拍出来的效果肯定是不如人意。黎式用学校电脑画了一张招聘海报,诚邀能够出演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有志人士,虽然前来报道的人数很多,但符合她心里的角色形象的,很少。不,是几乎没有。
黎式为了能找到更多合适的面孔,自请白天去影棚跟场。可惜看了几日,也都是徒劳无果。午饭时间,她从道具间出来,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树下,她的脚边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虽然独自面对几个混道打扮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那边的说话声不小,黎式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致剧情老套又常见:女孩的父亲欠了高利贷,无力偿还后就跑路。讨债的找不到爹,就找上了女儿。女孩手里能动的钱都已经给了讨债组,但女孩的外公生病住着院,不能一分钱都不留。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工作,偿还债务,请债务人再宽限几天。
讨债的几个混子似大发慈悲,才肯多让几日。不过要他们安安静静的走,基本不大可能。其中一个拉开黑皮包,从里面拿出几罐塑料瓶,里面都装着红油漆。扭开了瓶盖就往那个女孩身上倒。
女孩躲避不开,也根本不敢躲,怕惹恼这帮流氓,会作出更下流的事情。
几瓶油漆见底,她身上的白色t恤早就被毁的没形,脸上、头发上也都沾了红色。混子几人扬长而去,女孩蹲在原地,脸埋在膝间看不清神色。
黎式把前情都看在眼里,转身返道具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大的黑色罩衫。一个女孩身上莫名其妙多了那么多红油漆,无论被谁看见,都是不妥。
但还不等她上前,便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名字。
“南粤,你个死人站边度啊,唔知自己要派盒饭?知唔知自己要上工啊?”
蹲在树下的女孩一听到声音就回应,“系!即刻就来!”
她的双手在裤子尚且干净的地方蹭了蹭,站起身来。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搬起泡沫箱子,重新端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仰头见人。
那一瞬间的倔强神色落进了黎式眼里。仰头微笑的那一秒,那种既脆弱又坚韧的矛盾完美混合,跟她笔下的程月出奇得吻合。连名字都差不多,好似她就是本人活过来了。
一下子恍了神,等反应过来,知去寻人的时候,早就没了这个女孩踪影。黎式几乎是在半秒之内就已经确定了,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女主角。这名演员,她势在必得。
听人叫名字,似乎叫南月?影棚就那么大,找人应该也算有迹可循。
但黎式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问过去,都没人听过这个名字。直到下班时刻,大部队人员都收工返家,一个扫地的老阿婆听见她到处问讯,自作主张好心插口,“南月?都冇这个人嘅。月?粤晒?叫南粤的倒有一个。”
黎式闻声回头,“阿婆,你话你知南月那个女仔?我唔知系边个字,我就听人喊过。她叫南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