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碧水苑踱步走回。
皑皑白雪未化,望都的冬,向来北风瑟瑟,冷得人骨缝生寒。而一路血迹已成冰,红黑色珊瑚珠般,串成连绵的一线,愈发浅淡。就在她要登阶上久辉阁时,容渡注意到了,连忙过来道:“阿松!你在做什么?”
宣榕压低声道:“带我去一楼。”
容渡自然照办,找了个由头领她进入。
一楼宽阔气派,浮雕林立,一尊太祖降虎雕塑占据半壁江山,雕塑左右往下,是开国文武二十四重臣。皆是铜塑金漆,在百盏灯火里,熠熠生辉。
这一层仅是入门迎客,不是请客吃饭的地儿。无厢房雅间,亦无设宴大厅。
但烧了一排地龙,铜炉炙烤,宣榕扫了眼,没细数,但应当也有二十四个。她挨个虚虚摸了摸铜炉身,在触碰到左侧长梯附近的某一铜炉时,顿住了脚步,侧首道:“这顶上掀得开吗?”
容渡抬臂握住炉鼎双耳,皱眉低声道:“臣试一试。您想找什么吗?可这炉盖上纹路缝隙这么窄,熏烟能出,兵刃可不能进啊!”
宣榕看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撼动不了炉盖,便道:“算了,多叫几个人来,让他们合力打开。”
容渡应是。在众人群力掀盖时,容渡压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郡主?”
“凉的。”宣榕轻声道,“那个炉子温度低上不少,半凉了。里面炭火应该熄了许多。打开看看,若里面有血,那消失的凶器,在这里。”
炉盖几乎被掀起,容渡看向那极窄极精致的镂花,愣了愣:“不是?怎么进去的?”
宣榕走到被掀下来,竖立靠在炉身的铜盖前,抬手一捻镂空之处,放到鼻尖轻嗅,摇了摇头:“消失了。”
容渡:“???”
宣榕便将左手指尖一抬,凑到他面前。
只见那白皙柔嫩的指腹上,一抹干涸血痕几成灰烬。甚至很难看出它是残血。
宣榕又踮起脚尖,瞥了眼铜炉里居中灭了的炭火,炭火上褐色痕迹,显得很是头疼:“凶器消失了。按照寻常想法,要么丢掉凶器,要么擦干血迹藏于怀中。一直带到久辉阁,是一种意有所指的暗示栽赃,也有可能,这里能更快处理掉凶器,凶手有恃无恐,仍旧能施施然上楼继续赴宴。”
容渡大骇:“那是……?”
宣榕神色有点冷:“是冰,有人做了冰刀。从锋利程度看,应当有模具。”
事情进展到此,已不是简单的杀人案了。
摆明了有人设局,一杀人,二栽赃,三,激怒太子殿下。
不知最后会牵扯到多少人。又或者,到哪一层为止,抛个替罪羊出来。
容渡举棋不定:“那……那现在是……?”
宣榕没亲眼瞧见如舒公的尸身,但听到伤情描述,已是胸口发闷。
她握拳按胸,沉吟片刻:“这事我管不了。监律司也管不了。去给娘亲送句口信吧,我先回府了。同时,速去其余几
个嫌犯府上和亲邻处搜索,模具或许还在。哦对了,还有一事,所有嫌犯扣押和审讯,小心有人下杀手。”
容渡领命,仍旧像兄长一样,将“弟弟”领出,刚想唤个同僚顺带送她回府,便听清朗一声:“阿松。”
宣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