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韫没想到黎铭钶会像丢了魂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因此没有注意到刹车失灵撞过来的车。当她回头时,黎铭钶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心脏紧缩了一瞬。
医院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带着一丝凉意和化学药剂特有的尖锐感。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着,透出冷冷的光。并排罗列的蓝色塑料椅上,只有黎知韫孤身一人坐着,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线上听取团队的汇报。对面的许知柏蹙眉打量着她身后熟悉的背景,看到少女认真的模样,选择先压下心里的疑惑,冷静地汇报项目内容。门灯熄灭,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修长如玉的手指勾下一侧的口罩绳,露出俊秀的面庞。他安静地站在黎知韫身侧,等到她结束会议后才缓缓开口:
“小韫,铭钶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均为伤及内脏,没有生命危险。经过手术固定,接下来只需要安心修养一阵子就好了。黎知韫合上电脑,礼貌地朝他点头:“谢谢你,清容哥。”
她的语气
听起来十分疏离,傅清容怔了一秒淡声说没事。
傅清容是傅函的哥哥,比他们大七岁,黎知韫与他只有过几面之缘。他中学就出国去读书了,直到今年才回国出任首都市直属医院的外科医生。今天本来不是傅清容值班,但突然接到电话说有个车祸伤者,他赶到急诊室后看到穿着一身藏蓝色制服的少女,正一脸严肃地打着电话。因为她嘴角下那颗标志性的小痣,傅清容几乎立刻认出她来。黎知韫视线落到他胸前的铭牌上,把耳边的手机稍稍挪远些,表情有一点惊讶:“清容哥?”
还没等傅清容说话,少女接着说:“黎铭钶出了车祸,你快看看他吧。”她的表情称不上焦急,但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出声线里的紧绷。时间不等人,傅清容“嗯”了声转向病患床。
“清容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黎知韫捧着冰美式坐在后花园的长椅上。
傅清容她的身旁坐下,因为麻醉昏迷黎铭钶还没醒过来,两人坐在一起聊天。
戴着银框眼镜的傅清容换了身衣服,少了几分白大褂带来的压迫感,身上还有点消毒水的味道:“就上个月,回来就一直在办理入职手续的事情,没来得及登门拜访。”话音刚落,他敏锐察觉到少女在自己凑近时微微蹙眉,身体僵硬了一瞬:“抱歉,刚刚手术做得有点久了,味道一时半会儿消散不了。”“要不我离小韫你远一些吧。”
傅清容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要不是眼前人神色如常,黎知韫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虽然讨厌消毒水味,但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尤其是他刚刚还给自己的弟弟做了手术。黎知韫摇头:“没事,清容哥你就坐这吧。”
夜晚的风有些凉,傅清容侧头看着少女,她高挺小巧的鼻子、精致的面容简直就是小时候的等比例放大版,只不过那双清澈的眸子变得平静神秘,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迷人。他出国后有时和傅函视频通话,傅函会说一些有关黎知韫和盛嘉年的事情。傅清容总是以大哥哥的心态面对这群比他小很多的弟弟妹妹,在听到傅函描述他们之间的感情时,他感到不可思议。听起来黎知韫似乎是低自尊的,但傅函却不会看错她身体里住着骄傲的灵魂黎知韫下半身穿的制服裙,细白的小腿交叠在一起显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清容懊恼自己竟然没有带外套出来,怕她被风吹着凉,于是提议道:
"看时间铭钶差不多快醒了,我们进去吧。"
黎知韫本来还想在外面坐会捋一下思绪,听他这么一说确实觉得有点冷,嗯了一声。
电梯门一打开,拎着保温桶的许知柏就看见里面并肩而立的两人,无端恍了神。
刚刚还在视频里开会的黎知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许知柏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男人戴着银丝框眼镜,看上去和他们不是一个年龄层的。因为身旁少女不经意间的挑眉,面色冷峻的傅清容也不动声色地看着电梯口的男生,他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运动裤,毫不掩饰自己直直落在黎知韫身上的目光。小小的空间里气氛有点凝滞。
“刚刚视频里我就在想,你果然在这家医院。”
这位看上去像是清贫学生的男生从容地走进电梯,站在黎知韫的身边,身上清淡的皂香气息让她眉目舒展了一些。视频?小韫刚刚不是在开会吗?
傅清容低敛的睫毛遮住眼里的疑惑。
因为是三人并排站,黎知韫不得不侧一点身子。
本来被打乱计划心就有点烦,电梯的空间这么大,他们非要把她挤在中间么?
但鉴于今晚项目研究的进度很顺利,黎知韫对许知柏脸色还算柔和:“嗯,你来照顾你的母亲?”她看过许知柏的背调资料,知道他的母亲就在这家医院治疗。
“之前一直是中午来的,最近跟项目之后要学校公司两头跑,就换成晚上了。”许知柏弯眉浅笑,露出嘴角的两个小梨涡。黎知韫点点头,目光在那两个梨涡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很快便收回视线。
虽然她并没有表露出过多亲昵,但傅清容还是意识到两人间的熟稔。他隐去眼底的一抹暗色,含笑问:“小韫,这是?”黎知韫虽然叫他清容哥,但二人实际上没有那么相熟,但出于礼貌还是给他简单介绍:“许知柏,也是盛京的学生,他母亲在这里治疗。话音刚落,电梯门“叮-”地打开了,黎知韫先一步踏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