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手脚麻利地铺着床铺,浅黄、绛红相间的褥子垫在红木架子床上,两床薄衾则被一板一眼的从枕头处铺到床脚,柳叶色的纱帐围了三面,布料透气且遮光,省的夏日燥热。
杨灵籁闲散地站在一旁等着,却是瘪着嘴。
“娘子。”
“嗯?”杨灵籁生无可恋地哼了一声。
“奴婢去喊公子来就寝?”
杨灵籁摇头晃脑地踢了鞋子,头朝下整个身子都扎进了柔软的床铺里,手臂伸到空中扒拉两下,闷声打发道。
“去、去、去。”
盈月拾了鞋子放好,知晓自家娘子又闷着火气,根本不敢多管,轻手轻脚出了门。
脚步声没了,可杨灵籁更烦了,在床上滚了又滚,一天一天都是来讨债的,瞒着就瞒着,她拿得起放得下,什么东西,还以为这家伙学精了些,谁知这一步就是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她管呢,爱怎么样怎样。
况且,谁要跟小菜鸡一块玩,冯氏寿宴来了,孙氏、裴氏都盯着呢,还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要放出来咬人的王氏,合该想一想,怎么才能叫这一群人狗咬狗才是,二房人少日子过的无聊,可大房和二房里才精彩。
吕献之迈进内室,换上寝衣后,随手将外衣搭在架子上,转过屏风,就见了呈大字型摆开,占据了整张床的人,若非是胸口还有些起伏,看着活像个死人。
他规规矩矩站到床边,对方斜了一眼,见是他,嘴角动了动。
难道……她是终于想起要责问他为何不兑现嘉奖?
吕献之下意识想摸一摸那个装着东西的袖子,却是空荡荡的,又想起自己换了衣服,抬脚正要往外走,却听她喊了一声。
“吕献之……”
他抿了抿嘴,想着直接拿了种子出来,实在不好,合该先解释得了宽恕再说其他,便又听话站在了那。
“你……去把蜡烛熄了。”杨灵籁有气无力地吩咐,从弄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上起来,再老老实实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只剩下一个头。
蜡烛、熄……蜡烛?
吕献之向来耷着的眼皮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抬了起来,长长的眼睫都盖不住那满目的疑惑,既是怀疑自己,也是怀疑她。
“没有……别的?”他挣扎着问道。
“什么别的?你说什么?”
“快——去——,好不?”
杨灵籁以一种极其无语外加不懂的眼神审视他,然后背过了身,闭了眼要睡。
寂静的卧房内,吕献之遗世独立了片刻,耳边是舒坦的呼气声,眼睛里是不愿与他搭话的人,深刻感受到了被嫌弃的滋味,摸不着头脑,想问还不敢。
大约是无奈战胜了他的内心,乖乖听话去剪了烛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