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身份贵重,自有不计其数的人记挂着您,又哪里能?轮得到妾来白费这个心思?呢。”
一番话惹得宋珩去掐她?腰上?的软肉,平声质问她?道:“小没良心的,莫非我素日里待你不够纵容不够好?竟是连这点心思?都不肯费在我身上?。”
施晏微懒怠与他掰扯这些个无意义的话,只娇嗔着道:“妾昨儿累了一晚上?,家主先容我用些早膳可好?”
宋珩意识到她?是觉得在他怀里用膳不方便,这才肯撒开手,任由她?起身往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待陪着施晏微用过早膳,施晏微问起北地?实行什么样的税法。
宋珩显然未曾想过她?会有此问,不由吃了一惊,遂敛了目看向?她?,“娘子竟还知晓税法?”
施晏微不置可否,只对上?他的目光,催促他快些回答。
宋珩来了兴致,反问道:“依娘子看,租庸调和杨炎所?倡之税法,倒要推行哪一个更好些?”
杨炎推行的税法,便是历史书上?所?写的“两?税法”,施晏微虽记不得太多细节,却还依稀记得基本的收税原则和弊端。
“杨炎的税法固然好,可上?有政令下有对策,不少官吏藉由此项勒索于民,往往横征暴敛,强迫贫困百姓以物充钱;妾以为,家主若行此法,当禁止以物折钱、买卖土地?,并设监察使巡视各州府;此外,在重农桑之余,何妨扶持商贾多征其税。”
她?口中所?言,竟有与他想法重合之处。
宋珩看她?的目光越发幽深,仿佛欲要透过她?的双眼洞悉她?的内心,瞧一瞧她?的心究竟是如何长的,不会针线女红,反倒于政事上?颇有见?解。
“以后莫要再如此胡言,方才你口中的话,若换做旁的郎君听了去,定要责你无知短见?。”
封建社会背景下,历朝历代皆奉行重农抑商,她?却说要发展工商业,自然会叫人视作异端,饶是宋珩也不例外。
施晏微冷冷笑了笑,错开视线懒怠在看他,只默默垂头去饮茶碗中的花茶汤。
宋珩凝视着她?,只觉自己好似从来都不曾看透过她?。
二?人静坐良久,外头天色不早,宋珩与她?话别几句,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离了别院。
宋珩走后,不多时,练儿端来汤药呈给施晏微,压低声音道:“西?窗下的那株牡丹快要发黄枯萎了,婢子已将那花挪走换了新的土,新补上?来的盆栽还很康健。”
话音落下,施晏微当即就明白过来,练儿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她?选择埋进心里,甚至有意替自己遮掩。。。
“谢谢你,练儿。”
施晏微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真心实意地?向?她?表达谢意。
练儿的声音依旧很轻很低,仿佛是怕人听见?,“什么谢不谢的,娘子千万莫要折煞婢子;冬日里汤药凉得快,娘子还是快些趁热喝了吧。”
说完,提起食盒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施晏微未喝那药一口,如先时那般趁着无人将汤药悉数倒了个干净。
这日,自宋珩走后,施晏微几乎一整天都在暗暗盘算着如何借助下个月出府的三次机会,成功逃脱那些侍卫们的监视,拿过所?离开太原城往别处去。
只要宋珩一日不返回太原城,他们便无法立即采取行动搜查各个城门?和渡口,自然也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回她?;待宋珩从长安回来,怕是木已成舟,黄花菜都凉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施晏微再一次失了眠,想破了脑袋亦未能?想出可行的办法来,在床上?翻来覆去至后半夜方浅浅入眠。
这一夜,宋珩亦不曾睡好,因他在梦见?施晏微趁着他前?往长安城的档口,寻了机会逃离此间……
睡梦中,当他迫不及待、满心欢喜地?往别院来寻她?欲要好生温存一番时,留给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垂眸看向?那张二?人曾经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罗汉床,眼前?不断浮现出施晏微对着他显露出满含嘲讽意味的笑容。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珩会做此梦,究其根本,无非是他打心底就不曾全然信任过施晏微,且始终对她?保持着戒备心,他的这个梦,也不过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的映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