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施晏微多言,薛夫人?便替她答了。
施晏微吃着一盏茶,又听薛夫人?道:“二郎既要迎你做孺人?,怎好再叫你住回原来的那间小院子,老身已命人?将浮翠院收拾出来,离二郎的退寒居也近,往后你便在那处住着吧。”
祖江澜听后,心中越发疑惑,从前杨娘子在府上时,也不见二郎对她有什?么不同之处,怎的去了洛阳后,就?好巧不巧地遇见杨娘子不说,还要纳她当?孺人?呢。
施晏微道:“儿听太夫人?的安排。”
薛夫人?瞧一眼祖江澜和祖江澜,当?下便知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复又将目光落到施晏微身上,替她们问出想?问的话:“你与二郎是?如何遇见的?”
如她所料,无?一人?过问她的意思,更?没有人?会关心她愿不愿意。大抵在她们看来,宋珩纳她为妾,全然是?她的福气吧,岂有她不愿意的道理。
“去岁哀帝下诏退位时,儿恐长安生变,便从潼津乘船往洛阳去了。未曾想?,晋王不出小半年便攻破长安,不战而屈洛阳之兵,顺利入主洛阳。三个月前,儿在坊市上为一权贵所扰,恰逢晋王路过,施以援手,儿方得?以逃脱。那日过后,晋王便常来探望,又指了侍卫护儿周全,时日长了,儿念着晋王的恩情,偏巧晋王见儿孤苦伶仃,心中生了怜惜之意,这才意欲纳我为孺人?。”
这番说辞本也就?是?说与祖江澜和宋清和以及底下的人?听的,薛夫人?那样?的人?精,必定一早就?知道了宋珩做下的好事,然而她却?并未制止,只一心偏袒她的孙儿。
高夫人?深知这天下间男人?的秉性,当?下听施晏微如此说,自是?不信,以宋珩杀伐决断的性子,岂会轻易对一个女人?心生怜惜,无?非不就?是?起了色心,欲要占有罢了。
宋清和轻轻抚摸着雪球的小脑袋,发觉它比踏云的脾气要好上不少,且更?为喜静,因问道:“杨娘子方才说要将这只狸奴送与我,当?真不是?玩笑话吗?它的性子这样?温顺,毛色和样?貌都好,杨娘子竟也舍得??”
施晏微复又颔首,“自然不是?玩笑话,二娘若不嫌弃,便收下它吧,它与踏云在一块儿,也好有个伴儿。”
那狸奴乃是?晋王令冯贵费了好大功夫特意找来讨杨娘子欢心的,杨娘子竟是?三两句话就?将它送人?了。刘媪想?要劝阻一二,但见薛夫人?沉默着不曾说什?么,又哪里轮得?到她说话,只得?无?奈作罢。
二郎一向不喜狸奴,为着她讨他欢心,竟能?上赶着做到如此;此番令人?护送她回太原,更?是?动用了上百人?的阵仗,这其中还不乏河东军的精锐铁骑。
如此宠爱一个女人?,绝非好事。
前朝那场因杨氏而导致江山动荡的祸事,距今也才过去一百多年而已。
薛夫人?想?到此处,不禁霜眉微折,看向众人?平声道:“杨娘子连日乘车劳顿,你们若无?旁的话要说,且先退下,让她好生歇一歇。”
众人?听了,连连起身与薛夫人?道别,刘媪等人?簇拥着施晏微往浮翠院去了。
屋子里恢复安静,薛夫人?让堆雪去叫冯贵进来回话。
冯贵不敢耽搁,立时前来,对着薛夫人?行了礼,就?听薛夫人?道:“往后二郎若是?再做出什?么昏了头的事,你也该从旁规劝一二才是?。二郎素来强势霸道,倘或一时气急,做出些出格的事也是?有的,你也要多叫杨娘子体谅体谅他,莫要一味与他拧着,该服软时也要懂得?服软,如此方能?保全她自己。”
冯贵听了,点?头应下,“自杨娘子回了晋王府上,与晋王的关系缓和许多,二人?已有许久不曾吵过嘴,晋王对她亦颇为宠爱;杨娘子为着答谢晋王待她的好,还曾亲手为他制过一身衣裳,太夫人?着实无?需为他二人?忧心。”
薛夫人?敏锐地捕捉到宠爱二字,索性顺着他的话,询问二郎是?如何宠她的,一桩一件,事无?巨细,通通向她禀明。
薛夫人?的面色随着他的话语,越发阴沉冰冷,似是?全然未曾料想?到,她最为看重的孙儿,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郎做到如此,难怪会将身边用了多年的橘白拨给她用。
她现下尚还未是?他的孺人?,他就?能?为她做到如此,倘或将来登基,封她为妃、为贵妃,还不定要用手中握着的皇权为她做出多少荒唐事来。
手里的佛珠久久不动拨动,薛夫人?用力攥着,头一次,她对杨娘子生出了忌惮和防备之心。
她若是?个好的,能?以前朝贵妃为戒,那么自个儿还能?容她安生留在二郎身边,多多规劝二郎;她若不是?个好的,恃宠生娇勾得?二郎为她做出不成体统的事,自己亦不能?坐视不理。
“堆雪是?老身一手调教出来的,手脚勤快麻利不说,心思又细腻,杨娘子此番回来不过带着刘媪、橘白和练儿三人?,到底是?将要做二郎孺人?的女郎,只这三个人?在身旁伺候着,着实太少了些,不合规矩,便将堆雪拨过去侍奉她。”
冯贵不是?傻的,太夫人?将堆雪拨去杨娘子身边,侍奉是?其次,监视杨娘子的言行举止才是?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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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翠院,施晏微正立在朱漆菱花母窗边,对着庭中的一株绿肥红瘦的秋海棠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