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子?虽也是?他的地?产,却从没来过,自然识不得路。
周二?娘等人这才敢起身,与一个媪妇并两个相貌平平的婢女将人往府里请。
宋珩抬腿跨进门去,胸中?那?股烦闷之意无处可消,心内斗争一番,只垂首凝眸去看怀中?的施晏微,观她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倒像是?毫不在?意将要去的地?方是?何处。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宋珩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似是?在?隐隐地?期待着施晏微能顺着台阶而下,与他服个软。
话一出口?,宋珩立时觉出不妥之处,正要改口?,就见?施晏微竟扬起下巴与他对视,那?眼?神里非但没有半分示弱,反而是?带着三分挑衅的意味,像是?在?讽刺他:你可是?离不开我,心里有些后悔了?
宋珩平白给自己挖了个坑,叫她摆了一道看他的笑话,还不待他为此恼恨,又听施晏微朗声道:“并无什么要说的,晋王努力加餐饭就是?。”
仔细想想,此番可以一个月不用与他朝夕相对,倒是?乐得自在?,哪怕是?出去织布浣衣、抄书摆摊,难道还会比在?被他强迫、怀上他的孽种?更为可怖吗?
施晏微思及此,收回目光平视前方,复又恢复到先前那?般无悲无喜的状态。
当真是?块有脾性的硬骨头,到了此刻也不肯在?他面?前服软、露怯半分。宋珩只觉得这样的她摄人心魄极了,令他无端想起苍穹中?翱翔的海东青,草原上驰骋的狮子?骢,虽极难驯服,却都是?惹人注目的。
驯化这样性烈的鹰和马,自是?比驯养普通的鸟兽要有意思的多。
宋珩也不管当下还有数人在?场,竟是?情难自制地?低下头去往她额上轻吻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的朱唇,轻哼一声道:“但愿你能多坚持些时日,也好叫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口?口?声声说着不愿花我的银子?,你出逃在?外的花销,难道不是?质出我送与你的镯子?换来的银钱?”
施晏微强忍着欲要抬手?去擦他吻过之处的动作,窄袖之下,指甲掐着掌心,朱唇紧抿,心中?暗道:她从前青枫浦的膳房里做工做得好好的,若非他以强权逼迫于她,她又何至于落得需要拿他所赠的首饰换钱出逃?
周二?娘不知替朱门绣户里的权贵调理过多少不甚乖顺的妾室、外室,能有如今的名头,那?耳聪目明的本事功不可没,这会子?人虽在?前头引着路,却是?将他二?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心内暗道:
这位晋王哪里是?嫌那?娘子?性子?执拗不懂变通与人生分了的,分明是?乐在?其中?的,日后待那?娘子?时如何下得狠手?,若是?将人折腾狠了,待秋后算起账、往晋王耳边吹枕边风来,焉能有她的好果子?吃的。
只是?她从前似的都是?一些下九流的手?段,如这般让人吃吃苦头低头折节的要求,她还是?头一次遇着。
想毕,那?院子?已在?眼?前,周二?娘停下脚步,笑着问:“娘子?瞧着这间院子?可好?”
施晏微闻言偏过头来,放眼?看去,但见?那?院子?里植着几株海棠花树并一片绯色牡丹,端的是?盈盈碧树,袅袅繁花;三层的高楼耸立其间,皆是?红窗绿瓦,雕栏绕砌。
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下巴,似是?故意说给宋珩听,不阴不阳地?道:“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横竖不是?想要的,住在?哪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位娘子?的性情如何暂且不说,眼?下看来,当真是?生了一张利嘴的。
周二?娘的面?色微不可擦地?凝了凝,稍稍低头悄摸摸地?拿眼?儿去看宋珩的神情,见?他神情分毫未改,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迈开步子?继续往院子?里进。
宋珩又岂会听不出施晏微刚才是?在?故意拿话刺他,抱住她的两手?不由拢紧了些,听她唇间发出低低的嘶声,才觉胸中?郁气散去一些,信步跟上周二?娘的步子?。
半新不旧的房间内,宋珩将人放到矮塌之上,示意周二?娘随他出去,交代一番话,竟是?头也不回地?离了此地?。
待那?周二?娘回来时,施晏微坐在?塌上揉着腰腹,先时因缩在?宋珩怀里被掩住的白嫩脖颈这会子?得以显露出来,上面?布满斑驳的青紫痕迹。
周二?娘只一眼?便知是?新弄上去的无疑,又将她的脸面?和身形仔细打量一番,感叹于她的好颜色和好身段之余,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纳罕来:晋王定是?好生受用过这位娘子?的,既已入了晋王的床塌,何必巴巴与人拧着,没得自讨苦吃;
何况晋王那?般品貌,又手?握重权,这样的郎君天底下也挑不出三五个来,这位娘子?瞧着柔柔弱弱的,却不知怎么生出的反骨,竟还与晋王摆谱拿乔,莫不是?个傻的。
“以后娘子?每日的用度妾身都会仔细记下,一月后,娘子?按时送与我即可。明日一早,娘子?可自行出府去寻活计,亦可由妾身给娘子?介绍些差事。”
光是?每日下人们的工钱她怕是?就负担不起了。周二?娘心里存着一杆秤,不能写得太多,否则,她就是?一整不吃不喝干上一天的活计,怕也是?难以赚到足够的银子?。
施晏微颔首应下,只觉屋里有些憋闷,遂艰难起身欲要去将窗子?支开,周二?娘见?她行动困难,走路姿势实在?奇怪,心下便知她必定是?生生受了晋王好一阵子?磋磨的,偏她这会子?还能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要强自行起身自己去开那?窗子?。